門外有源源不斷的禁軍湧進來,將屏幽宮的主殿團團圍住,雖然也有幾個禁軍將她包圍,但是樂凝竹看到出來,這些禁軍主要包圍的是語榮。
從我的角度看下去,語榮跪在大殿的正中央,一身淡紫色的宮服還是依舊帶著有些脫俗的味道。不知道何時她將頭低了下去,我看不清她的神情。破門而入的禁軍讓陽光偷偷的擠了進來,照在語榮的背上,照得語榮背骨挺直。源源不斷的禁軍從門外進來,遮住從門外進來的陽光,照在語榮的身後的陽光,時而光明時而被源源不斷進來的禁軍遮住了變得漆黑無比。直到殿內的禁軍已經太多,實在容不下,才停止,可是堵在門外的禁軍一排排的就像是一堵牆,莊嚴又肅穆。
一尺之內語榮身邊的禁軍將她團團圍住,黑壓壓的一片已經將她完全的埋沒。恍然覺得她是孤身一人處在黑暗中,但是她挺直的脊梁骨在黑暗中欣然可見,淡紫色的宮裝已經被黑暗吞噬,看不見一絲脫俗的氣質。
看著這樣的語榮,我的內心當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而當我用詢問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得不到語榮的回應,她就這樣沉沉的低著頭,好似一下子失去了生氣。頓然從我腳下長出了帶刺的藤蔓,順著我的雙腳不停的生長,不停的攀岩上來,我的腳就這樣被緊緊的拴著,動彈不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和語榮相隔在這麼遠的距離,她的周圍被一堵堵的高牆強行隔離。
突然,從門外有一束光照了進來,樂凝竹站起身,看到從門外不斷地有禁軍紛紛從兩旁讓開,站成兩個隊伍,從中間緩緩走來的,是司徒榲熠。司徒榲熠的身後是蘇未央,蘇未央的身後跟著伏景和堰折。
司徒榲熠首先看到的是一個身穿淡紫色宮裝的背影,那人背部挺直,相當的傲骨。這讓司徒榲熠想起了多年前的蘇未央,那時蘇未央也是身著一等宮女的淡紫色宮裝,將她窈窕的身線都展露出來。
但是這個宮女,如此大膽的說辭就是不容原諒!司徒榲熠抬起冷漠的雙眸,看著樂凝竹,內心狠絕地說道——既然她知道了,那就一並除掉!
樂凝竹清清楚楚的聽到司徒榲熠心中的話,心一下子涼了半截,這個男人,當初可以決絕的離開,如今也能狠絕地回來。
金色的衣尾有著一圈的龍前後相接盤旋,用金線繡出來的龍果然不怒自威,黑色的抬頭靴上依舊也是金絲線繡的四爪遊龍,鑲邊的金線更是日月同輝。語榮看到這些東西還沒有多想,就感覺自己的下顎突然被緊緊的扣著。樂凝竹的方向隻能看到司徒榲熠燒金的龍袍,司徒榲熠寬大的背部將語榮完全的擋住,看不到她的神情。
“拖下去,殺無赦!”一個華麗的轉身後,狠絕而冷漠的聲音傳遍大殿中每個人的耳中,因為他是君主,沒有人能夠阻擋。對於樂凝竹而言,就在昨晚,他已經領教了這個男人的狠絕冷漠,可是現在,又多了一種東西,是怨恨。
語榮……語榮……
此刻我才意識到,語榮為什麼要在開口之前磕那三個頭,那不是禮儀,是告別、帶著濃濃的哀傷。
“語榮……語榮……語榮……”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怎麼救她,這樣突然起來的破門而入早已讓我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可是我想看看她,看看她眼中的神情。可是此刻,我與跪在不遠處的她就如同隔著一個世界那麼的難以跨越。我一遍一遍的叫她,一聲一聲逐漸響亮的叫她,可是她就好像聽不見一般,如同被風化的石頭,雖然靈魂已經離開但是那死前的模樣被細細雕琢,將那離開的靈魂都一一刻畫。
她挺直的腰杆仿佛是一種態度,她低頭的沉默仿佛是一種告別,而空氣中彌漫的氣息仿佛又是一種安慰。
“語榮!!”我大聲的叫著她的名字,甚至已經吼得喉嚨都沙啞了,但是那黑暗中屈跪的身影依舊那般倔強。我恨啊,如果我沒有問語榮關於那個什麼溫暖的事情,她如今也不會這樣。可是我突然想到,語榮說的關於溫暖的事情隻有這殿中的我們二人知道,那麼又是誰聽到的,而且還在這幾句話的時間內告知皇上,領來禁軍。突然,我心中自嘲的譏笑,是我,是我樂凝竹無能,無知!當著全殿的人發怒,說誰是溫暖,這個名字提都不能提,我叫語榮留下讓其他人出去了,那麼這些人當中自然有人會去告發。
語榮當然知道有人去告發了,於是還是告訴我關於那個叫溫暖的人,而陸陸續續包圍住屏幽宮的禁軍也是等語榮說完然後逮個正著,而也是這個時候,皇上趕到了——
那些人,是我宮裏的人啊!我受寵的時候也是待他們不錯的,就是最近這幾天裏不受寵了心情有些不好就沒有打賞。
哈哈哈,沒想到我樂凝竹最後敗在自己養的人這裏。
可是語榮,如果你不回答我,說自己不知道的話。即使是這些婢子去告發,那麼那個現在跪在大殿上的人就不是你語榮了,是我樂凝竹啊!
是我樂凝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