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也到位了,下一步便是貼告示,昭告小城中所有百姓,明天欲罷閣將免費聽曲吃茶三日,無論何人都來者不拒。此告示一貼出去,便引來軒然大波,大家都吵著要到欲罷閣來,畢竟免費的機會
可是不可多得的。
次日,欲罷閣前早早的排起長龍,幾乎排到了城東炸油餅的劉二那裏,也連帶著他那天的生意都好了起來,才辰時二刻,所有油餅就已經售賣一空了。
千裏起得晚些沒有看見那個壯觀的場麵,等到千裏起了床收拾停當的時候欲罷閣中已經是是座無虛席,所有侍者們都是忙的腳不沾地,但是屋中卻很是安靜,隻有絲竹聲繞梁不休。千裏滿意的點點
頭,準備回後院去侍弄侍弄花房的花草,卻忽然聽見呂鍾急促而低沉的聲音:“千姐姐留步!”因為千裏不讓呂鍾叫自己老板,所以呂鍾隻好尊稱千裏為姐姐,雖然千裏看上去隻有十八、九歲。
千裏擰眉問道:“怎麼這麼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了?”她知道呂鍾是個很穩重的人,認識幾個月以來,從沒見他這樣過,看來定是出了什麼要緊事。
呂鍾麵色潮紅,顯然是跑著來的,焦急和無奈溢於言表,他目光瞟向一角落的方向,道:“那邊來了個道士,看樣子是要砸場子。非說咱們的吃食是頂難吃的東西,還非要您親自過去,我說您在休
息,他就是不相信,大吵大鬧的。我實在應付不來了,才來請您的。”
千裏沉吟半晌,微微一笑道:“不礙的,我去看看就是了。”呂鍾便想跟著一起去,千裏拂拂袖子道:“你去忙別的吧,我自己能行。”呂鍾雖說不大放心,但顯然對那個道士的所作所為心有餘悸
,隻得點了點頭走開了。
千裏提步朝著角落而去。
千裏到的時候那個道士還在不滿的喧嘩,身邊圍著一圈小廝在賠笑勸和,但顯然沒有起多大作用,場麵十分混亂。千裏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你們先下去,我來跟這位道長說吧。”小廝們聞聲
回頭,聽了千裏的話都四散退下。
千裏衝著小廝們略點了點頭,目光移到那個道士身上。衣著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爛,一眼望去便有好幾個補丁,看起來生活定是潦倒不堪,但仍是氣勢十足,身邊倚著一把古樸的琵琶和一張被摩
挲的發亮的瑟,看起來也是個擅長音律之人。千裏緩緩抬頭,想要看看他的廬山真麵目……
年輕的麵龐,白皙的膚色,明亮的眸子,微怔的神情……
他的臉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生命中和夢中,如今他再次活生生的立在了自己的麵前,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該如何在此時此刻宣泄而出?
千裏愣愣的望著他說不出任何話來,隻是眼前忽然起了一層濃濃的霧,但是這層霧卻隔不斷她與他之間的距離。
道士也不顧千裏的失態,沒好氣地瞪著千裏說道:“琴瑟無味,飯食怎會可口?你是老板這個道理難道你不明白?”
千裏抹去眼角的淚水,笑容明媚而舒暢,道:“還請道長賜教。”
那日泑亭,她一頭黑發頑皮活潑,他一頭銀發把酒問月……
那日留春宴,她懷抱琵琶緊張彈奏,他專心致誌側耳傾聽……
那日苛庭子,她神智不清孱弱異常,他焦心慌張不顧安危……
……
那日歸雁榭旁,他們彼此心屬,彼此依賴……
那日夫夫山上,他們相互扶持,相攜一生……
……
那日小城街上,她心傷爛醉,他舍命擋刀……
那日孟府別院,她驚慌失措,他及時相救……
那日焦明洞,她絕望悲涼,他沉沉安眠……
……
最後那日,她親手將他推下了萬丈深淵,那是永別……
今日,他們再度相逢,她真的很想問他一句:你究竟準備什麼時候娶我過門呢?我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