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楚今天穿了一身黑。
可能因為手術的原因,臉有些浮腫,眼袋很重,沒化妝的臉上,唇白得像鬼,腳上蹬著一雙粉色棉拖,一看就知道是臨時被抓來的。
她跪在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中間,估計膝蓋不太舒服,身子一直扭來扭去的。
可因為沈衍衡的一句話,猛地直起腰,“三哥,為了這個賤女人,你竟然把自己的親妹妹,趕盡殺絕?你還有沒有心呐!”
“三哥?妹妹?”沈衍衡冷笑,“張聿,你教的?”
站在車旁的中年男人,平頭,略瘦,深藍色大衣下配黑西褲,雙手自始至終都抄在兜裏,意外的是他並沒有看沈衍衡,而是疑惑的看著我。
片刻沉默,他說,“這位——”
知道他們父子不和,我沒妄想想緩解他們的關係,隻是不想再讓沈衍衡心情更糟。
上前一步,主動自我介紹,“新年好,我是宋夏!”
“宋、夏!”他加重語氣,特別咬了咬‘夏’字。
我心裏有疑惑,可還沒說,原本跪在地上的張楚楚,突然站起來。
揪著我的領口,上來就是一陣撕扯,那凶狠的樣子,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惜的,她所有伸出來的巴掌和想要傷害我的動作,在沈衍衡手裏都是小兒科,不知道什麼時候海叔開車駛了過來。
隨著張楚楚的踉蹌和哭鬧,海叔下車就將她按住,“咎由自取!”
聽他這麼說,張楚楚爭紮的更猛,“爸,爸,我還是不是你女兒,你竟然為了討好他,這樣放任自己的女兒受辱是吧,我不去,我不要去太平間,爸,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去,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怕鬼,我不要跟屍體過三天,爸!”
張姓中年男人,屹立著一動不動。
沈衍衡站在我跟前,冷峻的臉上沒有半絲情緒的波動,隻對海叔說了一句,“帶走!”
“不,我不去,你們這樣是犯法的,爸!三哥!”張楚楚的哭泣裏,充滿了絕望和恐懼,最強行按到車裏的一瞬,瞪眼又猙獰的盯著我!
張了張嘴,雖沒發出聲,但我看懂了:你等著!!
原來這就是沈衍衡所說的以牙還牙!
我說,“我等著,一直都等著,張楚楚,我宋夏從來就不怕你!更不怕死!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你要是刻意將所有的仇恨都算在我身上,那好,我不藏也不躲,就在這裏,隨時恭候你的大駕,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全部都是你咎由自取!”
那一夜,我從超市回來,所有遭受的驚嚇,你也該受一受!!
砰的一聲響,海叔鎖了門,然後駕車,眨眼間駛遠。
一旁的中年男人依舊站著,薄唇輕抿,眼眸微眯,給人一種神秘而陰冷的錯覺。
他說“該做的,我做到了,沈先生呢?”
沈衍衡攬著我說,“真是無利不圖,典型為利而不顧一切的奸商!親生女兒都能拿來做交易,既然如此,那你旗下違約的小藝人,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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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客廳,沈衍衡明顯心情不好。
頎長的身軀,端坐在沙發裏,手邊的煙卷已經吸到第三根。
其實我知道很多話,我沒有講和勸的立場,隻是不想看這樣皺眉不開心。
走過去,我拿遙控器把他所看的股市給關了,兩手移向他肩膀,“沈衍衡,昨夜趕回來累壞了吧,看你眼袋都出來了,眯一會!”
“……”
“力道怎麼樣,可以嗎?”
我捏了肩膀又弄脖頸,絮絮叨叨的和他說,當時袁子蘭頸椎不好,我專門去學推拿時的傻樣,又像聊家長似的說著公司的趣事。
雖然,自始至終他都沒回應,但手上的煙,吸起來的頻率明顯慢了。
捏完改捶打的時候,我想了想關於張楚楚的事,還是要把心裏的想法表達出來。
一直以來,我是恨林遠航也恨張楚楚,可我之所以堅持自己麵對,除了要親手報複之外,也不想沈衍衡為了幫我,而受人指點!
他這樣一個矜貴儒雅的人,不該一次次為了我而遭受非議。
上次記者會求婚的事,雖然在現場記者們的發問都沒有任何犀利或負麵。
但是在陳燁住院的幾天,我無意中看新聞時,發現後麵好多匿名賬號,除了罵我是二手、破-鞋,再就是另有所指的辱罵沈衍衡。
什麼好漢無好妻,海城幹淨的女人都絕種了還是怎麼的。
當時我就看得特別揪心!
今天張楚楚又這樣當麵指責他,我心裏不但高興不起來,反而沉沉的。
都是因為我,才害得他這樣!
鼻腔忽然一酸,我軟軟的叫了他一聲,從背後抱住他,“沈衍衡,謝謝你……接下來的三年,我們都…高高興興的,好嗎?”
其實我更想說,可不可以好好愛?
話到了嘴邊,我又沒自信的改了,因為沈衍衡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是響起的聲音,摻雜著隱隱的怒意:“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