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垂首拱手行禮,忽而聽見祁王熱絡地一聲:“白國師,請坐。”
酒千歌心中一顫,眼珠忍不住往上瞄,瞥見一抹袈裟,再往上,瞧見一張聖潔高貴的容顏……
是他?!
她險些直起了腰,臉上全是難以置信。
“平身。”君清夜沉穩的嗓音響起,緩緩地說著一堆客套話。
酒千歌完全聽不進去,眸光緊緊地盯著白黎。
他卻沒有把一丁點的目光分給她,始終眺望著遠處,如同一尊佛像,渾身散發出矜貴而疏遠的氣息,和凡塵俗世格格不入。
墨子染瞧著她看得那麼入神,也朝白黎看了過去,頓時眉頭一斂。
眾人圍著的中央,陸陸續續地迎來魯國和梁國的舞女,傾盡所有隻為搏君一笑。
阮江雪就在其中,用著一貫精湛的舞姿贏得眾人的掌聲,然而魯國的舞女更勝一籌,一支紙傘舞獨一無二,華麗而不失精細,為魯國漲了一番顏麵。
祁王滿意地點頭,眼底掠過一抹嘚瑟,特意瞥了眼白黎。
他麵色寡淡,卻是稱讚了一句:“不錯。”
君清夜臉色沉了一分。
接下來每個表演,都暗藏著比試的意味,兩國皇帝為了安排這些都費了很多的心思,隻是目前,看得出是魯國的表演更有特色。
酒千歌無心觀看,眉頭緊蹙,思考著怎麼接近白黎。
一時間覺得口幹,便舉起桌麵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她事先便讓下人把這裏的酒換成了茶,所以沒有過多的擔憂。
隻是,這一口下去……竟變味了。
是酒!
退場了的阮江雪下意識地朝一側佇立的傅景天看去,隻見他神情凝重,目光緊緊地盯著酒千歌。
她冷冷地勾唇,默默地收回視線。
火辣入喉,酒千歌知道接下來三息後,容顏就會發生變化。
一咬牙,她驀地站了起來,朝台上的三位拱手,朗聲道:“臣酒千歌,代替梁國表演一手絕技!”
眾人愣,紛紛朝她看了過去,隻一眼,就驚得眼睛都要掉下來。
她的五官在眾目睽睽之下漸變,一張賞心悅目沒有半點修飾的五官,展露出女性的柔和秀麗。
酒千歌手心全是粘稠的汗珠,但知道此刻在國宴上,皇上會顧及顏麵而放她一馬。
呯!
君清夜手中的酒杯驀地捏碎,目光如蛇緊緊地纏在她身上,湧動著陰鷙而幽深的暗光。
紀流蘇,她竟然沒有死!
很好,把他當猴子耍了這麼久!
縱使平靜的白黎,看見她變臉的整個過程,也驚訝一瞬。
祁王從一開始的目瞪口呆,到後來明白了什麼,哈哈大笑起來:“莫非你們朝廷混入了女相,都無人發現嗎?”
君清夜渾身散發著駭人的冷意,驀地拍桌而起。
墨子染雙唇一抿,正準備站起來,就聽見白黎聲音無波瀾地說著:“梁國果然臥虎藏龍。”
一句話,便救她於深水火熱之中。
處於震怒中的君清夜一點點恢複冷靜,勾起陰森的笑容:“朕的朝廷,怎會不清楚?酒愛卿是梁國唯一的女相,這一出精彩的好戲是朕故意讓她特意設計的,現在看來……效果甚好。”
酒千歌覺得他說自己名字的時候,咬字特別的重,知道散宴後定躲不過他的責罰。
朝白黎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麼情緒,她隻好拱手道:“皇上英明。”
連嗓音,都恢複了女性該有的溫柔。
回到座位上,她對上墨子染安撫的視線,彷佛在說,不會有事的。
酒千歌歎了一口氣,凝重地盯著桌麵上的酒。
是誰故意害她?
接下來的表演她更是沒心思去看了,如坐針氈,思索著等下和君清夜的說辭。
宴散,君清夜讓人在宮中安排了房間給白黎和祁王,兩人都答應了。
“酒愛卿,隨我來。”他停在她麵前,笑容不達眼底。
酒千歌捏拳,深吸一口氣,跟著他來到了禦書房。
“你解釋,朕好好聽著。”他依靠在雕刻著真龍的木椅上,嗓音低緩而陰涼,如同潛伏的野獸。
“臣為的,就是在國宴上博得白國師的關注……”這個理由,似乎有點爛。
“嗬,你可真有遠見,在涼城詐死隨後設法混入朝廷,就是為了給白國師一個驚喜?”
君清夜冷笑一聲,倏然閃身上前,一手捏住她的脖子,怒不可遏地吼著:“欺君大罪,你以為朕不會殺你嗎!”
力度之大,讓她難以呼吸,彷佛下一刻,脖子就會被他捏斷。
意識漸漸變得模糊,隱約間,聽見一把熟悉而溫柔的嗓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