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發落在他睫毛上,擋住他眼眸的情緒。
隻聽見酒千歌受傷而震怒的嗓音:“看著我千方百計地掩飾早被拆穿的身份很好玩嗎!”
她寧願墨子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知道了,知道自己是紀流蘇還要摑她一巴掌,眼睜睜看她受四皇子欺負,再附加一掌!
這個人,是有多狠!
眼眶熱淚充盈,她霍地轉身,從窗戶逃離。
身後,傳來讓她心神俱蕩的溫柔呼喚:“流蘇。”
兩個字,喊得異常的輕盈,彷佛害怕過於大聲被旁人聽見。
酒千歌臉頰一涼,淚水忍不住落下,隻是不肯停下腳步,憑著感覺逃跑。
她的背影,帶著拒人千裏之外的落寞和憤怒。
墨子染靜靜地凝視著很久很久,眼神飄渺,直到徐楓在身後呼喚才回過神來。
“站在這裏幹什麼,你的新歡哭著要找你。”徐楓嗤鼻,覺得阮江雪真是麻煩。
“從來就沒有舊愛。”他不輕不重地回應,竟是學著阮江雪的話。
“沒有舊愛,那紀流蘇算什麼啊?”
他凝眸,一字一頓道:“什麼時候變成舊的?”
一句話,堵得徐楓目瞪口呆,總覺得今日的墨子染有些奇怪,連眉頭都是那麼的哀愁。
“她受傷了,會留疤的,有藥可以痊愈吧?”他冷不丁地追問。
“看傷了多久,一日之內我還有辦法……誒,你說的她是誰?”
徐楓聽得迷迷糊糊,卻見他神情一鬆,朝阮江雪房間的方向走去。
“子染,我嚇壞了。”一見墨子染,她就撲進他懷中,眼淚沾襟。
他淡聲推開:“下次回去後,沒我的允許不能來找我。”
阮江雪臉色僵了僵,但知道自己闖禍了無法反駁,要是她有酒千歌的一半功力,一定會成為墨子染的左右臂!
猛烈的陽光把水麵照得十分刺目,河邊的樹枝失去了活力一般,悶悶晃動。
一個角落的陰影中,坐著落寞的身影。
酒千歌終於是跑累了,靠在牆壁上喘氣,手臂的血已經順著流到手背,如同血淚。
她凝視著手腕的束發帶,輕輕地撫摸起來。
許是從小沒感受過姐妹之情,對於林樂兒曾經的好,她依舊感謝。
“有沒有錢,有錢我救你。”
熟悉的話突然傳來,酒千歌微微一怔,扭頭,再次看見那位紫衣女子。
她笑嘻嘻地搓了搓手指頭:“你這次傷得更嚴重,要加點數噢。”
“……你有多缺錢?”
“一點點而已。”
“先記賬,身上沒那麼多錢。”
“好!”
女子爽快地掏出小盒子,裏麵該有的紗布和藥粉都在。
粉末落入傷口,痛得她微微蹙眉。
“嘖嘖,要不是遇到我,你一定會留疤的,一個女孩子注意點嘛。”
酒千歌抿唇,“我不在乎。”
也,沒人會在乎。
忽而,一段紗布遞到眼底,她疑惑地抬頭,隻見女子努努嘴:“給你擦眼淚,雖然已經幹了。”
“不知這紗布又要加收多少錢?”
“呀,看來你對我十分了解了。”
“一般一般,下次在我受傷的時候記得出現。”
兩人默了默,對視三息,皆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相遇就是緣分,我是沈月靈。”
“千歌。”
“不錯的名字,不過叫千殤更適合,每次見你都是受傷。”
沈月靈開玩笑地說著,把小盒子收回袖中,眺望著天邊即將出現的晚霞,“好了,我要找下一位客人了,拜拜。”
酒千歌揮揮手,覺得心頭的壓抑鬆了不少。
……
入夜,四周漆黑靜謐。
墨子染佇立在後院,仰頭凝視著孤月。
忽而,一個人影噗通一聲墜落在他腳邊。
他頓了頓,垂首望去,竟是今日綁架阮江雪的黑衣人,此刻已經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匍匐著。
顯然,是有人幫忙捉住了。
墨子染蹲下身子,溫聲詢問:“摧心盟的人?”
黑衣人雙眸一瞠,驚訝萬分。
“背後的人是誰?”
然而他並未打算回答,咬舌,自盡。
墨子染臉色沉重,看來徐楓說的沒錯,和百裏家族有仇的是摧心盟的人。
本以為隻是複雜點的謀殺案,沒想到牽扯出一股神秘的勢力。
暗處,一個冷凜的身影悄然駐足,手裏殘留著黑衣人的血跡,隻是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隻落在墨子染身上。
良久,他才挪開視線,從黑暗中離開。
月光映在他側臉,讓往日冷峻的氣息緩和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