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耿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在後麵拍拍手,大喊一聲,“嘿,我想起來了,牛家村裏真有輛拉貨的車。”
“村子裏能有貨車?不會是你現場給我們造一輛出來吧?”我揶揄道,回過頭再看時牛耿已經跑沒了影。
“他上哪兒去了?”我問身旁的司機。
司機抽著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我咋個曉得嘞?剛低頭點了杆煙,他就跑不在咯。”
我真覺得這家夥是讓尼古丁給蒙了心,牛耿離開的時候他居然都不知道問一聲。
沒等我說點什麼損人的話,牛耿又原路跑回來,衝我們招招手,“老板,快過來,我找到貨車啦!”
“你還真想原地造車啊?”我將信將疑的回頭走。
牛耿在前麵帶路,仰著頭顯得十分得意,“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帶我和司機穿過村口,往村子深處走了不遠,就見村長在一座小平房前麵對我們揮手,牛耿快步走上去,和他講了兩句我們聽不懂的湖溪話,村長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核桃了。
後來換成村長帶路,牛耿走到我們身邊來,我低聲問他:“你們剛才說什麼呢?”
“我叫村長帶我們去找車。”牛耿神秘地說。
說不定這表麵上看著像貧困村的地方是真人不露相,家家戶戶私底下都藏著什麼寶貝呢,我心裏想。
村長沒有帶我們走多遠,其實就是從他家的前門繞到後院。
木柵欄剛推開,牛耿就興奮地叫起來:“快看,那就是我們的貨車!”
我和司機倆人扭頭望去,一架裝了四個輪子的機械怪獸橫在眼前,長長的無車頂貨廂直接與駕駛座相連,駕駛座前麵又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引擎箱,最引人注目自然是引擎蓋上那根高聳的排氣管,應該是很久沒用了,斑斑鏽跡附滿整個車身。
眼前的古典機械殘破美驚得我倒抽涼氣。“原來你找到的車,”我苦笑道,“是拖拉機啊?”
“對!”牛耿頗為自豪地回道。
要是換做是半天前,我一定會盛氣淩人的對他吼道:“對你個頭啊,這拖拉機破成這樣,能走出村長家的後院嗎?”
可是我吃了教訓,知道牛耿別看外表呆愣愣的像個傻子,其實還是有點見識的,所以現在我沒急著回去搬磚,問他道:“你打算怎麼辦?”
司機可就沒我這麼有耐性了,長歎道:“從娘胎裏出來我就沒見過這麼破的拖拉機,我還是回去提水泥吧。”
“別動!”牛耿大聲道,兩隻眼睛認真的盯著前麵的拖拉機。
我和司機都被他嚇一跳,“你要發功了?”
“這輛拖拉機,我覺得還有救。”牛耿轉過身,凝重得神色如同準備上手術台的名醫,“走,跟我回車上拿我的袋子。”
3
拿了牛耿的蛇皮袋,司機沒跟著我們回來,兀自留在村口拎水泥了,他打死都不相信牛耿有能耐讓那台舊可以直接送廢品站的拖拉機起死回生。他不來就差了人手,於是我和牛耿就把大偉叫了來。
“我們去幹什麼啊?”大偉一路上不解地問。
“去做一項秘密任務。”背著大蛇皮袋的牛耿捂著嘴笑。
在村長家後院,大偉見到拖拉機,也是愣了半晌。“你不會是叫我幫忙修拖拉機吧?”他驚愕地說。
“答對了。”牛耿解下肩上的袋子,想學城裏的小年輕打個響指,結果笨拙地掰到了手指頭,疼得他跳了半天。
“好了,趁天還早,咱們快點開始吧。”話雖這麼說,我卻對著破拖拉機一籌莫展,牛耿的蛇皮袋子裏除了黑漆漆的平底鍋還裝有什麼寶貝,能讓一堆舊鐵動起來。
牛耿對我和大偉的疑惑視如不見,徑直向前麵的拖拉機走去,蹲下來開始有模有樣地做各項檢查,“運氣真好,引擎沒壞,能發動,輪胎也沒漏氣,不然補輪胎就得花一整天。你們倆快來給我打下手,先把螺絲刀和扳手遞給我。”
“哪兒有你說的這些玩意兒,”我譏誚道,“要不要我去隔壁村的五金店買來啊?”
“不用不用,哪兒有那麼麻煩,”牛耿的腦袋埋在引擎箱裏,手往身後隨意的指了指,“我那袋子裏,都有的。”
“你這大行李袋裏除了平底鍋還有什麼?炒菜鏟?”我說著走到放在地上的蛇皮袋前,隨手一提。
剛用力的那一下我險些扭到手腕。
“我說,你這袋子裏是裝了金箍棒吧這麼沉?”我拉開袋子拉鏈,裏麵的東西讓我眼睛發直。
同時,我想到在火車站碰到的大馬,還有他那件移動櫥櫃似的大衣。
比起大馬,牛耿的蛇皮袋絲毫不遜色,裏麵大到安全帽,小到針線包,應有盡有,此外還有各種廚具餐具,以及一整套豪華套裝的五金工具,不親眼所見完全不敢相信,這簡直就是機器貓那隻萬能口袋。
我在袋子裏挑揀著牛耿需要的工具,感歎道:“牛耿,你真的是去長沙討債的嗎?我看你差不多是搬家了”
一旁的大偉臉上也流露出欽佩的神色,對牛耿開著玩笑,“你帶這麼多東西,都可以隨便找個路邊開個維修攤子,肯定賺錢。”
“說不定把別人欠你的錢都賺回來了呢。”我笑道,拿起螺絲刀和扳手遞上前。
我們的玩笑話牛耿都當成是在誇他,一麵修理拖拉機一麵傻笑個不停。
他的動作很麻利,要我們遞工具的指令越發的勤了,“鑷子,砂紙,防凍蠟,快,馬上就可以開拖拉機啦。”
我和大偉默契配合,從袋子裏選出他要的東西。
“嗯,我要用千斤頂,看看懸架有沒有問題。”
“千斤頂?”我和大偉麵麵相覷,維修工具隨身帶也就罷了,千斤頂這種神器還都能帶在身上?
“千斤頂在哪裏啊?”大偉最先從驚詫裏回過神來,低下頭去翻找。
“就在袋子裏,平底鍋下麵。”
“平底鍋下麵?”我也彎下腰往袋子看。
“哎呀,就是燒烤架旁邊,那兒還有一個裝佐料的鐵罐子。”
最後,我和大偉把千斤頂遞給忙碌的牛耿時,不可思議的神色還沒有完全從臉上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