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亡日(3 / 3)

“好啊,那我們就等著被那個混蛋逼死吧,我反正滿打滿算到手350萬,全吐出來也就是老樣子,大不了我還是跟美鵑一起死,至於還不還你那80萬,也就不是問題了吧?還了,你得湊足230萬缺口,不還,你也還是要額外拿出150萬。”

說完,甄伍竟佯裝生氣掛了電話,他料定不出5分鍾啟亮的電話就會追回來。果然……

“好吧,你出來,我給你,不過——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承認這藥是我給你的,而且我對用途一無所知!”啟亮象是下過一番生死決心,語調隨澎湃的心血高低起伏。

“你放心吧,要真出了事,打死我也不會把你賣出去,況且又能有多大的罪呢?藥不是你造的,你本人也沒吃過,怎麼曉得它會有那種神奇功效?”

甄伍不停地給啟亮喂著定心丸,從伸手向他借錢的那一天開始。啟亮的心裏是既恨又無奈,眼見得一步步被他拖到懸崖邊上,卻也隻能跟著他一路走到黑。就好比他做股票,越套越深,也越來越回不了頭。

一個小時後,兩人在一家大型超市邊上的一個弄堂口見了麵,啟亮用A4紙將藥盒包裹得裏三層外三層。

“是膠囊,一次服兩粒,給誰用、怎麼下手,一概別跟我講,我不知情。”

甄伍也沒心思打開查驗,漫不經心道:“那當然,這些不用你關心——不過——到時候格格給他用完藥,我就得跟那個混蛋拚酒力,你曉得的,我跟他都是一杯就倒的量,我得先保證自己1000毫升以下不能倒下吧——不行,你還得給我弄點真的解酒藥來。”

甄伍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眼見啟亮都怕成了那樣,仍舊自說自話將大半個計劃抖了出來,這是非拖他下水不可了,大有不濕鞋都不算數的意思。

啟亮聽了怒不可遏,一把揪起甄伍的衣領道:“什麼?你隻赤佬把格格也拉進來了?你他媽跟趙鳴那混蛋有什麼區別?你究竟還想‘綁架’多少人?”

甄伍無神的雙眼直勾勾盯著啟亮,不反抗也沒退縮,直盯到啟亮心裏發毛鬆了手,才從鼻腔裏冷笑出聲:“這個賤人不會跟你也有一腿吧?看你緊張成啥卵樣了。”

“呸!”啟亮氣得整個臉都變了形,轉過身去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你以為全天下男人都象你一樣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我看你是不把身邊的人全害死都不罷休。”

“搞搞清楚哦,大家同坐一條船,鑿船的人明明是趙鳴,我是在補洞救大家啊,你不要敵友不分我警告你!”甄伍並不想跟啟亮翻臉,如今他已沒什麼朋友了,啟亮算是他最信賴的人,“我也不敢勞你大駕了,你就跟我講哪個牌子最有效好了,我自己去買。”

啟亮低額扶牆,枕腕沉思了片刻,再抬頭時,麵色已好看了許多,道:“實話跟你講吧,目前世上還沒有真正能解酒的藥,那都是騙人的。”

甄伍一聽懵了,“啊?!那怎麼辦?”

“這酒一定要你去喝麼?”啟亮話裏的“你”特別沉,睨視中也仿佛捎去了些暗示。

“我不喝,難道你喝啊——等等——你的意思是——對啊!”甄伍猛拍一記腦門,“冊那,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那個混蛋早認不出我了——妙!這樣,你馬上幫我去尋一個身高體形跟我差不多的,酒量又大的人過來。”

啟亮仿佛顧不得一隻腳已深陷泥潭,眼看另一隻腳也就快跟進來了。“你以為象換雞蛋那麼便當啊?這麼急,我到哪裏去幫你尋?”他的目光漸虛,視線散亂,貌似真的開始在腦袋裏搜尋起符合條件的人選來了。

“好吧——確實有一個人,是我一個遠房的表阿弟,好幾年沒來往了,都不曉得人家肯不肯做——”啟亮很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跟你輪廓很象,聲音也接近,酒鬼一個,量是絕對沒問題的,跟你這麼講吧,他的最高記錄是從中午喝到第二天淩晨三點多,還能自己騎助動車安全到家,上下喝通了,多上幾趟廁所的事情。”

於是,兩人約定了明日再會一次麵,由啟亮把那人帶來。與啟亮分開後,甄伍沒有回家,給裴思格去了個電話……

負翁本非天生,凱恩斯說“習慣形成性格,性格決定命運”,後來馬斯洛進一步補充為“性格決定命運,態度改變人生”,講的都是性格這種後天養成的東西對命運所起的至關重要的作用。

甄伍從小到大都是個乖孩子,他追求安逸,卻又不甘於平凡。他生活在如此繁華的現代化大都市裏,見多了現實壓力下的苟延殘喘,也見多了白開水般索然無味的人生,可特別令他感到萬般恐懼的,是那種碌碌無為的壽終正寢。仿佛從他敢於麵對死亡這件事的一刻起,便已想見自己那寫不出墓誌銘的碑,他絕不允許自己如此活著,他立誌要好好經營自己的一生——要體麵,受人尊敬,有講也講不完的有趣故事,還要有欣賞自己的美麗女人……

這些看起來都需要借助那樣一個杠杆,對!就是金融杠杆了!他隻要再尋到一個支點,也許正是阿基米德幻想中那個足以撬起地球的支點。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先是地產業,再是保健品,如今是生命保險金……

尋找存在價值的過程是痛苦的,但當他於黑暗中一路尋來,卻發現莫名其妙地丟失了一切存在的證據,生存於他而言不過是“負人生”的荒誕延續。那種懷疑,伴隨著內心深處絕望的孤獨,好似一匹身處絕境的野狼,沒有同伴,隻有饑餓與肉體的掙紮,僅存的意誌便是走出去,崩潰即滅亡,一定要走出去!

甄伍與裴思格在馬當路上的一間小餐廳裏見了麵,兩人都還沒吃午餐。

“你要給我什麼東西?”裴思格開門見山。

“你陪那混蛋出去應酬過麼?”甄伍卻想先確定該方案是足以可行的。

“嗯,有過幾次。”

“他喝過酒麼?”

“應酬哪有不喝的道理,喝的。”

“他沒酒量的,怎麼喝?”甄伍眉梢輕揚,目中掠過一絲狡黠,又仿佛是得意。

“有解酒藥啊,每次都吃了藥再去,不過——好象用處也不太大,還是會吐的稀裏嘩啦的——”裴思格模棱兩可。

甄伍這才胸有成竹地將那紙包遞給她,都未曾拆開驗過,道:“我就猜到了——拿去,跟我見麵前,給他吃這個藥。”篤定中陪著點小心翼翼。

“這是什麼?”裴思格難免恐懼,沒敢立即接手。

“別怕,也是解酒藥,不過膠囊裏麵都是麵粉,沒有藥性,先把這個混蛋灌醉,然後給他拍裸照,他敢敲我竹杠,我就敢訛他錢財,兩不相欠。”

甄伍故作從容地笑,手心裏卻捏著汗,這套謊話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不能讓裴思格看出他真的動了殺念,否則這女人配合再怎麼賣力,演技再怎麼好,也難保不露出破綻。

裴思格如釋重負,眼角竟溢出一絲輕佻,道:“嗬嗬,有數——不過——這實在是惡心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