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刃轉鋒回桃花斬(2 / 3)

說完心中竟泛起了一絲憐惜與負疚,在她的裸肩上輕撫了兩下,畢竟下午她已受到了懲罰。其實那個懲罰本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施加在她的身上,所謂冤有頭債有主。

“阿伍,你有夢想麼?你的夢想究竟是什麼呢?”

甄伍不清楚她為何要問這個,不假思索道:“曾經有。”他憶起剛與美鵑結婚不久寫在自己博客裏的一首詩,噫嗚道:“妻坐廳堂品佳肴,小兒穿廊戲家貓。恍如一夜白頭翁,暑寒春秋不覺老——但現在——一切都破滅了——”

“那既然如此,能告訴我,你為啥最終會選擇走這條路麼?”

“哪條路?”甄伍這是在明知故問。

“就是詐保——與我有關麼?是我給了你壓力麼?”

裴思格的聰明,就在於既能洞察男人的癖好與盲點,也完全摸得清他們的自尊與脆弱。可這一回,她顯然又一次過高估量了自己的價值。

甄伍還是不想告訴她實情,歎息道:“唉——跟你有關怎樣?無關又怎樣?人生就是一場賭博,能把握的隻不過是賭技,我有賭技卻沒賭運,就成了現在這樣。”

“唉——那這回你可輸慘了,應當講,我們都輸慘了——”接著是裴思格近乎央求的口吻,“阿伍,聽我一句勸,認輸吧,我們鬥不過,先熬過這一關,我們還有將來。”

“嗯,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你講講看。”

“你回頭去跟趙鳴講——第一,隻有350萬,這350萬當中,整頭可以全拿走,給我留個零頭——50萬,假如連這點都不願給,那就是在逼我走絕路,他們父子的好日子也就算到頭了,黃泉路上我也要拉他們作伴——第二,啟亮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告訴他,算盤打錯了,假如我真有被捉牢的那一天,到死都隻有一句供詞——我沒有同謀!包括你格格,也不是!所有事都是我一人策劃和實施的,我要連幫我的人都保不住,那我甄伍也就跟他趙鳴一樣豬狗不如了——第三,他必須親自從我手裏把300萬現金取走,我不認可銀行轉帳,更不允許他把你當成運輸工具。”

“哦——”裴思格猶豫地應著,似有擔憂,大概是吃不準這三項條件趙鳴那頭是否願意接受。

但不管怎樣,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而且從這番話中體察到甄伍以往被她忽略的另一麵——在她看來男人最可貴的品質——義氣。她一直在心裏如此評價一個男人:犯錯未見得可憎,無論是哪類錯,隻要敢於承擔後果,不推卸責任,那還算是可敬的男人。而那種耍無賴、不守信、懦弱且沒有擔當的男人才最令她厭惡……

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了甄伍,想用體溫去化解他的滿腔仇恨。甄伍俯身去吻她,手也向浴巾下摸索進去。裴思格做著軟弱無力的抵抗,口中仍喃喃臆語:“老實交代——下午——你是不是想——我死——”

“哪有——我救了你——”

“你就是——想我死——還不承認——”

“要死也是一起死——”

當甄伍撩開浴巾撥腿挺進時,裴思格已呻吟不止,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兩人在床上瘋狂地翻滾著……當雙雙於快樂的海洋中痙攣掙紮時,裴思格用臂死命鉗住甄伍的頸,嚶嚶的哭出聲來。甄伍清楚,這意味著真實的裴思格又返回了這軀殼,隻有這一刻,這個女人才會卸下所有偽裝,甘願做幾秒鍾愛的奴隸。

裴思格脫下腕表,開燈去了衛生間,甄伍看到那塊“真愛密碼”此刻就躺在床頭櫃上,好奇心驅使他再一次去撥弄。上麵顯示的值高得嚇人——9。8。這就對了,甄伍想,這足以證明她沒有對自己撒謊……也由此心生一計。為了美鵑,為了自己,為了裴思格,也為了邵啟亮,他不能如此束手就範,他要再博最後一次!

等裴思格從衛生間回來時,甄伍又一次拉她入懷,道:“格格,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搭上我這條性命。”

裴思格沉浸在片刻的幸福中,“嗯,我相信!”

“我會把你從趙鳴手裏解脫出來。”

裴思格一聽這話,再度緊張起來,神經過敏般彈坐而起,道:“你又想哪能?你不要再亂來了啊——”

“你在緊張趙鳴麼?”

“呸!那個垃圾男人,還不配——不是,我是怕你再為了我去做傻事——能用錢擺平的事,何必要搭上性命呢?破財消災嘛,對不對?”

甄伍其實很想說,那些錢就已經是我的命了,但脫口時還是修飾了一下,道:“要知道,那些錢也是我用命換來的啊——其實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忍受不了你跟他在一道,受他擺布——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亂來——”

“那——你想做啥?”

“先前講的那三個條件變一變,你告訴他,做人現實一點,亮亮不欠他什麼,沒理由,更拿不出150萬,從頭到尾都是我跟他之間的事,現在我答應把我的350萬一分不少全給他,隻有一個條件,他必須帶你一道來跟我見麵,時間地點我來定——他也不能空手來,帶上一打啤酒,見麵後我跟他一邊喝酒一邊數錢,酒喝完,錢數完,我們割袍斷義,分道揚鑣,從此永不相見。”

“真的假的?你究竟想做啥?你快告訴我啊——”

“你先別問了,我自有妙計,明天美鵑回來,我就不跟你見麵了——後天吧,我發短信給你,我再出來一趟,交給你樣東西……”

裴思格不再多問,享受著甄伍的懷抱。雖然這男人如今已麵目全非,但令她重新審視他的絕不是那張動過刀子的臉,而是這個男人在一無所有、窮途末路時所體現出來的閃亮品質——無疑,他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裴思格的“愛情指數”在悄然升高,幸福感暗流潛湧。可她全然不知,這些都變成量化了的數值,早已被身邊這個男人窺了個通透……

趙鳴一早從裴思格的公寓裏出來,也去了一個地方,竟也是地產商馬總那兒。馬總既是他老爸趙寬佑的朋友,與他本人也已多年老交情了。當初甄伍公司的項目打包出售,就是趙鳴得知後為他們牽的線。

那已是甄伍公司最後一筆業務了,所以當時甄伍的合夥人王大老板不可能放過這最後的機會,事先找到趙鳴跟他商定,將項目價格盡可能壓低了出手,堤內損失堤外補,從而確保他個人的資本回收。這實際上就是個蹺蹺板,王大老板減少損失的代價,就是包括甄伍在內的其他股東都擴大投資虧損。

這事趙鳴是絕對沒興趣跟甄伍合作的,因為他很了解甄伍這個人,視財如命。在當時那個節骨眼上,無論是誰,一點不損失當然是不現實的,隻能盡力將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趙鳴想,即便出手幫了甄伍,也很難開口向一個虧損的人討好處,何況還是多年好友。最終至多得到他一句輕描淡寫的感謝,甚至可能連感謝都未必有。因為常掛在甄伍嘴邊的一句話是——“幫朋友是天經地義的……”,所以用腳趾都能想見事後他會怎麼講——“大恩不言謝,統統給我記在感情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