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同學聚會,他得知有位浙江籍王姓同學的爸爸——同學們都管他叫“王大老板”,有意來滬轉做房地產開發。記得以前是開彩印廠的,大約開不下去了,加之那幾年樓市真可謂大牛市。甄伍在心裏對王大老板豎起了大拇指,感佩浙商慧眼獨到。後來他還聽說,王大老板已來滬找地皮,正在朋友圈和老鄉圈裏融資。甄伍動了心,托王同學去問他爸,三五百萬是否能入股?回複是肯定的,不過隻能算是個小股東。
王大老板找來了5個合夥人,加上他自己及甄伍共7個股東,他出資自然最多,1000萬,占了18%的股份,其餘那5人各出800萬。甄伍清點了一下家產,最多拿得出500萬,僅占一成不到的股份。就這樣,甄伍抱著對浙商的迷信,懵懵懂懂地賣掉了3套大房子,從此落入了地產圈。
以王大老板為法人代表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很快便成立了,並於當年拍下了一塊幾乎沒有競拍對手的冷門住宅地塊。說它冷門,不是說他地段不好,而是規劃中商業配套項目就占地約三分之一,折算樓板價要比周邊同質樓盤高出一成多,這意味著隻能采取高端物業開發策略。即便如此,在商業住宅市場前景看好的那兩年,這都是幾乎無須費心思權衡的決策。
接下來,甄伍積極參與經營層的事務。王大老板給他安了個行政副總裁的虛職,可他的眼睛卻時刻留意著公司的核心業務流程及資本運作手段。最後終於被他總結出一條房地產開發經營思想的精髓——拆東牆補西牆,牆牆不倒:借東債還西債,債債不還!他寫了下來,從此成了他的座右銘。
一年半之後,他坐在了這家公司總裁的位置上,也因此有了後來的總裁秘書——裴思格。
甄伍與裴思格是先認識的,之後李美鵑才以裴思格大學同學的身份,借一次公司聚餐的機會,被裴思格帶去介紹給甄伍認識。同樣是壓寨級美女,甄伍卻更鍾情於裴思格,因為裴思格更有朝氣、更時尚、更女人。可要論老婆人選,李美鵑則更適合,她善良、恬靜、安分,對物質生活要求不高。甄伍在兩個女人之間掙紮了五個月,最終還是跟李美鵑結了婚。
可好景不長,前後不到兩年時間……
07年下半年,史無前例、規模空前的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了。各商業銀行收緊信貸,國土部整肅土地市場,住宅商品需求大幅萎縮……一個完整的項目開發周期都還沒完成,便已大難臨頭。這種建立在各種複雜權益及債務關係之上的小公司,資金鏈條簡直脆弱到不堪一擊——在建樓盤停工了,接下來麵臨的無疑就是爛尾。這些正好被甄伍趕上,算是中了頭等大獎。
整個08年的上半年,他都是在憂心忡忡、焦頭爛額中度過,出路看不到,血本怕也保不住。下半年,項目被一家有資金實力的大公司低價打包收購了。甄伍參與了談判,若有哪怕一點點維持下去的希望,他也絕容不得那家公司這般趁火打劫。
到了公司清算,甄伍的祖業已縮水至不到100萬現金。可他始終覺得這隻不過是運氣問題,那條座右銘不會錯,假如不是金融危機,一切都會很順利,不僅是房地產開發了,甚而可推及人生。當然,王大老板也沒錯,同理也是不走運。
實際上,王大老板比甄伍可慘多了,散夥酒時才聽他吐了真言,1000萬出資中有400萬都是債務,從親戚那借來的。甄伍好歹算是沒有舉債,剜肉剮骨倒也有痊愈的一天。王大老板這回可真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負翁”了,以前隻當成傳說和笑話來聽——納悶,中國又不搞資本主義,連土地都是公有製,何來“產權”一說呢?即便有,那也僅僅是抽空了地基漂浮在空中的一堆磚頭而已,既然無產權,又怎會有人真的破產呢?這回算是見識到了,一桌7人,稱兄道弟幾番幾輪掏心窩,結果全打回了原形,此間竟橫空出世5位“大負翁”,個個涕淚橫飛、悔之不及。
離開了地產行業,甄伍又找到了死黨趙鳴,打算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哥們既有的加工平台東山再起,可結果還是一敗塗地。那次倒不是敗給運氣,而恰恰敗給了自己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