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欲言又止。
他本想告訴少女，書館已經閉館了，讓她立即出去。可一看到對方那認真看書的麵容，不知為何，到嘴邊的驅趕的話又被咽回口中。
少女那溫軟如玉瓷的麵龐，配上專注的表情，看書時微眨的睫毛，如同一件絕美的藝術品，讓人感覺任何打擾都是對藝術的褻瀆。吳明想了想，自付身上還有鑰匙，吃完飯再叫人也不遲，於是沒有發聲，而是在少女對麵的位置坐下，打開飯盒準備吃午飯。
麵前突然出現坐下的身影稍稍擋住了窗外照進的陽光，少女這才察覺到吳明的存在，但她也隻是看了吳明一眼，就低下頭繼續看書。隻見她眉頭皺得越發的深，連帶腦門上也皺出了個“川”字的形狀，在桌上劃動的食指幹脆按在一個點上，半天不見拿開。
正要吃飯的吳明見了她這個苦惱的樣子，下意識看向她手指之前劃動的地方，不覺啞然失笑。看桌麵的摩擦痕跡，少女之前在桌上用食指畫出的竟是一個法陣，現在食指停的那個點卻是法陣的中心，估計是在書裏學了什麼新法術，又卡在關鍵的地方沒有弄懂，所以才用手指在桌上模擬法陣的運行，但還是在那一個關鍵點上卡住了。
少女手上的書吳明也注意到了，是他早就讀完的一本書館裏的藏書，好像是叫《基礎源文運用大全》，是專門講解如何在構造法陣的時候運用源文的書籍。
所謂的源文，就是由眾多偉大前輩法師總結的，組成高級術式的特殊法術符號。如同數學裏的加減號，“x”“y”“β”“%”的作用一樣，沒有符號的數學隻是最基礎的數字運算，有了代數符號才能升格為“函數方程式”這類高級的運算。
以此類推，源文就是法術升級的基礎，沒有源文的法陣永遠釋放不出高級別的法術。
雖然少女畫出的法陣吳明並沒有學過，但這個陣法中刻的源文術式卻被吳明一眼看透，事實上，盡管他現在淪落為初階法師，可以他聖戰時期的見識底蘊，一般再高點級別的源文問題也難不倒他。
吳明本想默不作聲吃完飯便閉館收工的，但少女那苦惱的神情實在有些吸引他的注意力，和之前寧靜閱覽的恬淡表情相比，這個樣子對比起來有種破壞藝術的感覺。他張了張嘴，飯沒吃下去，莫名從口裏吐出一句話。
“列定術式，第三個區格裏的第二、第九、第十一個源文字符需要改換。”
說完，他不再關注少女那邊，拿起飯盒，往嘴裏愜意地扒進一口飯。在他看來，這個提醒已經很明顯了，少女隻要照他的話將這幾個字符帶入重新推導一遍列定術式，就能察覺到錯誤之處，從而進行補全。當然，他也沒想過這個西方少女會不會中文，不過，中文聽不懂來這裏幹嘛，自己活該聽不懂。
可他忽視了少女的感受。
少女確實懂中文，但她聽到麵前陌生男子的話，先是驚訝，隨後的反應卻是薄怒。在她想來，自己在此處推導了如此之久，這麵前的少年剛剛到來，怎麼可能一眼就看出自己失誤的地方？源文這東西複雜無比，別說他一個少年了，就是讓一個法術宗師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要半天才能研究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人不懂裝懂，借此想找話題接近她，這樣頭腦空空卻裝腔作勢，心懷不軌的男人，從西大陸到東大陸，她見得太多了。
在心底冷哼了一聲，少女的良好涵養倒沒讓她把此刻的情緒表現在臉上，她仍舊無視吳明，一臉苦悶地推導著陣法。
吳明完全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會遭到少女的厭惡，他在提醒了一句之後就沒有關注少女那邊，而是一邊吃飯，一邊想著明日的賭鬥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這樣慢慢也進入了旁若無人的境地，加飯夾菜吃得不亦說乎。不想少女本來思考問題思路堵塞就很心煩，現在聽著吳明咀嚼飯菜的聲音，聞著隱隱的菜香，腦袋漲得快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