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小姑娘從那一日起,就開始跟在了顧明珠身邊。
哦,不,這時候不該喊她靜心,而是該叫她陳琦了。
她開始留起了頭發,不再做姑子打扮。隻是身上烙印的,因為長久的被明月虐待而留下的心靈上的怯懦恐懼,卻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事情。
陳燁那日留下了大量的金銀財貨,而顧明珠則是開始“富養”陳琦----所謂養移體,居移氣,女孩子是要被慢慢的疼寵,才能夠建立起對自己的足夠信心的。
而陳琦之所以如此怯懦,則多半是因為先前生活上諸般短缺,並且還經常被非打即罵的緣故。
顧明珠的這種做法,很快就起了效果。小姑娘的臉上被養出了蘋果一樣的暈紅的同時,她的臉上也漸漸的褪去了原本的畏縮,雖說做人做事都還有些小家子氣,不過比之之前,那是要好的多了。
顧明珠的這一番善念,自然得到了回報。
明月那日被陳燁帶走之後,準提庵不久就新被朝廷派來了一位師太----相比之於明月,這位顯然是已經受過了“有心人”的教導,對他們的態度溫柔客氣而有禮,並不在生活上稍有克扣。
換了管理者,顧明珠他們的生活,就開始漸漸的舒服了起來。
不久之後,顧明珠就接到了從就寧斂塵那兒送來的信,字是大毛的那筆字,不過字體已經漸漸有了如意圓轉之態,他向她轉達了寧斂塵的意思:通過大毛的一再請求,寧斂塵表示,她們若是有意向學,可以到他的私塾來旁聽。
顧明珠瞧著手中的帖子微微的彎起了唇角:大毛不愧是知恩圖報之人,的確沒有辜負她的期待啊。
他說的是簡單,可是實際上,那寧斂塵看似飄逸出塵,其實不過是個老頑固老迂腐,瞧著他以前那副不想跟女眷多加往來的派頭,哪裏會是輕易就願意收了女徒弟的?別說旁聽,連跟她們多說幾句話都怕惹了自己清修的樣子。
也不知大毛是求了他多少次,甚至和他做了什麼交易,這才能讓這個人同意了他的要求的。
其實她於大毛,不過是舉手之勞,可這個人,卻已經將她的恩情牢牢鐫刻於骨,入了心。
飲水思源四個字,說起來容易,生活裏真正能夠做到的,又有幾人呢?
一念及此,她心神一動,捉起桌上毛筆,開始給他寫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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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管事再一次送信去的時候,果然遠遠的就看見大毛那個孩子已經等在了村口的大石頭上。
每一次都是如此,這孩子執著的,讓他這個大人都覺得心中感歎。
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瞧見這孩子執拗的勁兒,便想著當真不必再去打擊他,或許他自己也是知道結果的,隻是他這個性子,卻不肯輕易放棄。哪怕,就是能多一絲一毫的可能性,於他也已經足夠了。
“小姐給你寫的回信。”鄧管事於是斂了內心的紛亂,笑嘻嘻的將信遞了過去,微笑著說道。
大毛黑的驚人的眸子陡然之間亮了起來。
他向他道了謝,絲毫不失禮的,卻極為急速的將信拿了過去,急急撕開了封口,有些貪婪的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