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中葉|旭日城
黑暗中的我並不比街角的乞討者高貴多少。
家庭…我最大的恐懼。
我美滿的家庭、我美麗的妻子、激動人心的工作、我的好家夥們(那群喜歡把我灌醉的同事們,當然還有我們的地方經理)、我的小家夥們(麥克和羅伊,他們會為了旭日百貨三樓的電動火車拚個你死我活)、我的一大家子、我的全部…我希望是。
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早晨,旭日城依然隻能被半露的陽光射出輪廓,也許是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但這也是我們所有的“新移民”所希望的。
“回頭見,親愛的。”
“回頭見,注意好心情。”
“你也一樣,寶貝,我必須得走了”
一般,簡隻在察覺我有不願上班的情緒時才會問候我的心情,我不得不習慣性的舉起手,握拳向她揮一揮,生怕在拳頭背部伸出它們,但這麼做也便是為了讓簡放心我不會出什麼岔子。所有的事都是這般,你越在乎就越薄弱。
如果不是因為麥克和羅伊把洗手間改成水上樂園,我也許會和簡多演幾段《羅馬假日》。
可弗蘭克不會希望他的手下連續兩天晚交晨檢報告的。
沒來得及聽簡囑咐完關於熱狗三明治午餐的使用方法,喬治黑牌公文包及午餐袋便被我扯出家門,都不記得是否按每周工作日的關門力度去合上家門了,那可是按照“金太太”的每周關門力度表製定的,她雖然不是個模範鄰居或模範老人,但和她上一節關於“關門力度所造成的社會****課”可不呢麼有趣。
旭日城有個特點,你永遠沒法順光看清街上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圍著你轉,永遠是刺眼的陽光,但卻是永遠照不亮的街道,所有的人、車、建築、報亭、開罰單的警察,都是以剪影形式出現在你眼前,沒人能看清對方,即使你符合了光學原理,順光站在對方麵前,你也會被正對你的人或物的影子擋住,沒人走出過這些投影,但卻永遠刺眼,這還得歸功於市政規劃局的那些斑馬們,是他們將旭日城的每麵牆都裝上了高反射的黃褐色玻璃,這樣你永遠都走不出刺眼的逆光街道,因為陽光的角度一直很低,你永遠處在各種折射或直射的光照下,可就是因為這奇妙的低角度光線,我們所有人和物的投影都顯得如臘腸狗般沒有盡頭。
沒錯,至少最近一次市政廳的環境規劃管理層人員都是斑馬,剛來旭日城時我們還把第a6號公路所連接到城南口的入口掛著的歡迎海報當成是種誇張的複古藝術宣傳。海報上用傳統的19世紀末郵報手繪方式繪製了四位穿著與林肯總統著裝接近的動物們:
斑馬、犀牛、狐狸、野豬。
他們都戴著17-18世紀歐洲政客們流行的高頂禮帽,站的彬彬有禮,但是臉部的表情卻叫人發笑:你能想象這群大草原上的動物們像我們熟知的那些偉大的政治家們一樣,一本正經的、自信滿滿的看著你時的情景嗎。可我們當時都錯了,正當我們所有剛來的“新移民”都在紛紛對這張可笑的歡迎海報冷嘲熱諷時,站在我們麵前的是警察局局長,沒錯,他就是那位歡迎海報上的犀牛,隻是他穿著似乎是墨西哥早期被西班牙殖民時所穿的皇家軍服。
他肥大的身軀幾乎把所有光線都占為己有,仿佛在這股雕塑般剛硬的氣勢中告訴你,要進入旭日城,得先和他說聲“先生,您就是法律。您就是一切。”
上午9點|格蘭迪保險公司
“這不會是最後一次的,霍根,我敢肯定。“
“還記得金太太嗎?”
“當然,那是你生平最差的遲到理由,每周關門力度表,嗬……”
弗蘭克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畢竟他比之前幾位地方經理都要賣力的多。格蘭迪保險公司(gollandinsurancecompany)也需要這樣急性子的管理層為他們在這座單色都市裏尋找到更好的門路,即使旭日城更本不缺少保險需求者:
可在這座看似純色的都市表層之下,人們總認為自己是“保險多餘”。他們也並沒說錯。格蘭迪保險的大多數產品都是為那些動物們準備的:比如身體毛發燒傷險、尾骨折斷險、獠牙斷裂損害險之類的意外保險(這也許就是我們公司名字的由來:“golland”可以當成是金色大地的簡稱,老板當時一定是想開一家非洲大草原主題的餐館而非保險公司。)。雖然業務員幾乎不需要主動推這類保險,客戶們就會自動派遣專員來找到我們,與我們商討關於那些動物高官們的人身財產等一切保險業務(我一直認為他們不自己親自來是擔心在路上就發生意外而被提高保險費用或被公司拒絕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