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下,醫院的樹木濃蔭,都被夜色揉成了昏暗的一片,烏雲蠻橫的隔絕了天空,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夜空中沒有一絲光亮。
醫院的病房裏一條生命,在被病魔折磨多日後最終得到了解脫。
羅陽抱著膝蓋蹲坐在病床對麵的椅子上,盯著這位剛剛逝去的女人。羅陽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身體,這個人,這個從小將他養大,給他洗衣做飯,教他做人。自打一出生他就一直望著這個背影生活、學習、吃飯、行走……母親的音容笑貌,每一張都定格的記憶畫麵,都如同一聲聲驚雷捶打在他的腦海,這讓他動彈不得,仿佛失去了魂魄。
走廊裏,“那個羅雪娟死了,是她活該,你還敢偷偷拿家裏的錢給她治病!”錢麗的聲音在走廊裏顯得特別的刺耳。
“怎麼說那也給我生了個兒子,算我求你了。”趙賀的聲音就顯得有些是唯唯諾諾:“這裏是醫院你小點聲,影響多不好。”
醫院裏的幾個護士和病患站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還向剛剛聽到消息趕來的一個護士講述著來龍去脈。在他們看來這發生在眼吧前兒的事,可比新聞裏的八卦消息有趣兒多了。
“你跟那個羅雪娟做的惡心事,還怕我說出來丟了你臉啊!”錢麗依舊不依不饒的叫嚷著,也許還是有些顧著趙賀的麵子聲音小了一些:“你當初能做,我現在就能說。”
“你拉我幹嘛?”
走廊裏,趙賀不知道跟錢麗低聲說了什麼話,錢麗的聲音立刻提高了一倍,幾乎就是喊了出來“我告訴你別想把那個野種領進家門,除非我死了。”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好像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
過了一會兒,聲音消失了,走廊也恢複了安靜,錢麗被趙賀拉走了。
羅陽還是抱著膝蓋安靜的蹲坐在病床對麵的椅子上,隻是隨著走廊聲音的消失,羅陽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氣憤,而蒼白的臉蛋恢複了一絲血氣。
羅陽不自覺地仰起了臉,此時的他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有些瘦弱的身體透著孤獨和寂寞,眼睛在燈光的照映下滿是迷茫。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轟隆一聲巨響,天上傳來陣陣雷鳴,銀白色的閃電張牙舞爪地將漆黑的夜空分刮成數塊。片刻之後,豆大的雨滴如石子一般砸下來,打在窗戶上,啪啪作響。
轉眼間,傾盆大雨覆蓋了整個城市。
那一年羅陽13歲。
長大的羅陽,180左右的個子,一頭蓬鬆雜亂的短發,有棱角的臉孔,帶點兒野性的眼睛,倔強而自負的嘴,滿身的放浪不羈,散發著狂熱與任性味道。
枯燥的大學生活讓羅陽有些沮喪,他又逃課了。
不知道從那天一覺睡醒,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人為什麼活著?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他恍然發現自己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在他所學過的書上也沒有找到答案。
早上,睜開雙眼思緒亂成一團。飯後,覺得身體裏依舊空虛。睡前,思來想去卻感覺不到一絲收獲,生活如此乏味無趣。
如果什麼時候羅陽能搞清楚無聊和無聊有什麼差別,那他就會知道昨天和今天的不同。
羅陽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在大街上,他迷茫的看著四周來來去去的人群。所有人都在忙碌著,他們在這個臭氣熏天的城市裏掙紮的活著,他們給自己樹立理想,自我鼓勵,在渾濁的天空下或鬥誌昂揚或垂頭喪氣。
羅陽習慣性的把手伸進褲兜裏拿煙和火機,結果他什麼也沒摸到,懊惱地踹了一腳路口的垃圾桶,然後夢遊似的繼續往前走去,他隻想這麼走下去。
一輛車突然停到了羅陽的旁邊,羅陽向車裏看了一眼,趙賀在車裏向羅陽擺手讓他上車。趙賀五十來歲,樣子變得有些發福加上一身西服,典型的都市幹部形象。
這些年來趙賀一直在努力地想讓羅陽接受他這個父親,不斷地向羅陽示好。可羅陽卻在他們中間築起了一座城牆,將這些好意全部擋在牆外。隨著羅陽的長大,他們的關係越來越糟,甚至已經到了有些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羅陽沒有理他繼續往前走,趙賀打開了車門追了上去,連說帶拽得將羅陽弄上了車。趙賀拿出了半盒煙,羅陽伸手去要,趙賀沒有給他,隻是給自己點了一支,然後將剩下的煙隨手扔到了擋風玻璃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