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趕去蕭婆婆的醫館,那醫館坐落在月牙形的石壁之下,醫館後麵有一條天梯,佑山醫徒都是爬那條天梯去山上采藥的,當年,她就是從那裏離開,沒有再回來過。
看到醫館的學徒麵孔已經換了一波,他都不熟悉了。蕭婆婆一眼就認出他了,世間這麼美的眼睛恐怕僅此一雙了。五年前,蕭婆婆為他拆線的那刻,看見這雙眼睛,就知道那丫頭一定費了不少心思。隻是造化弄人,他們注定無法廝守。
“蕭婆婆,我今天來就隻想問一個問題,她是不是沒有死?”墨黎知道蕭婆婆懂他,那也是她的愛徒,她的死帶給她的悲傷可能不亞於他吧。
“看來你想起來了,還是沒有完全想起來?人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再來傷我這個老婆子的心呢?”蕭婆婆很訝異竟然有人五年就可以突破浮屠酒的麻痹,想起前事。
“不,她並沒有死。她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今天來這裏隻是想來確認她是否有回來過?”墨黎手裏攥緊香袋,他相信她一定回來過。
“孩子,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知道人道輪回,隻有死才有生。我相信她一定能投胎到一戶好人家,開始新的人生,你何不放手。你如此執念,可能會拘絆她的。”蕭婆婆有些皺眉,小夥子那麼執著讓她很為難。蕭婆婆不知道這五年來他經曆了什麼,隻是茫茫人世,他們要遇見更是微乎其微。或許他隻是想起了前事,心中鬱結難抒而已,她不覺得這樣的執著代表著什麼。
“我一定會找到她的。”墨黎心想看來她並沒有回來過,她不在這裏,那麼茗溪就是!這個謎團仿佛解開了又合上了。剛剛的欣喜又轉為墨黎固有的冷靜。
他告別了蕭婆婆準備離開去找茗溪,蕭婆婆請他再喝一壺浮屠酒,也是希望他能學會放下。但是他拒絕了,自從佑山一別後,他再也不喝酒了。因為那之後,他總感覺心被掏空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回來了,他不想再丟失。
“那就喝杯茶吧。”蕭婆婆執意請之。
墨黎無法拒絕就喝了一杯,突然感覺頭一陣嗡響,耳邊出現了幻聽,聽見了茗溪的聲音,聽見了蘋果的聲音……
“蕭婆婆,如果她回來找您,請您一定要告訴我。你知道她對我很重要,在下告辭了。”墨黎扶著門轉身離去。
蕭婆婆不敢相信,她明明在那茶裏下了浮屠散,藥性不比浮屠酒弱,怎麼對他不起作用,他竟然還是記得她。難道他對她用情至深,以至於浮屠散都奈何不了這深情。這小夥子的意念不是一般的堅毅。
蕭婆婆隻得歎了口氣,自己已經老了,很多事已經力不從心了,何不隨遇而安?她也曾經想要阻攔,結果人力永遠抵不過上天的旨意。
剛從醫館出來,墨黎覺得腦子昏沉得厲害,不過時好時壞,不小心撞到了路人,好心人扶他在樹下休息,墨黎沉沉地睡了一會。待到驕陽落幕,他才趕忙下山,準備去塞外找茗溪。
下山的時候,迎麵跑來一個上山的女子,他和她擦肩而過。佑山之路上山下山的人絡繹不絕,她頭帶著麵紗,跑得很急,甚至都沒有注意,撞到了路人。路邊的柳樹,一片樹葉掉下來,落在墨黎的手心。墨黎看著那片青黃不接的葉片發呆,耳邊響起了蘋果的笑聲,響起了她說的話,這是不是就是喜歡的滋味?感覺全世界的花都開好了,卻又不敢盡情地欣賞,因為還有些害怕我們都會彼此忘了最初相遇的樣子。墨黎輕聲回答,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忘記我們最初相遇的樣子。
說罷,墨黎毅然決然地下山,騎上快馬,揚塵而去。心裏一直默念,希望她還在那裏。手裏的玉指環被他捂得溫熱,這一刻他隻想快點找到她,但是他卻沒有想好未來該怎麼樣。
黃昏,蕭婆婆的醫館已經下課了,學生們都回宿舍了,蕭婆婆獨自住在醫館的隔間裏。醫館的門突然被用力推開。蕭婆婆驚訝地看著來人,一身素淨的白衣,頭戴麵紗帽,隻漏出一些碎發,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蕭婆婆認不出是何人?
“誰?”蕭婆婆大聲喝問,手裏緊握手杖,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駱玥立馬摘下麵紗帽,露出受傷的臉,一道長長的傷疤赫然在目像一隻褐色的蜈蚣躺在那白皙嬌嫩的臉上。
“外婆,是我,駱玥!”
說完,駱玥大聲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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