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這樣固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你還在猶豫什麼?我還能騙你不成?!冼家百口人命已經白白失掉了,為什麼你還是下不了決心?!”
“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很堅持。
他用陰沉的眼光盯了我一陣子,原先那種全然信任的態度也漸漸改變了。
“莫非你還懷疑我不成?!”
他揚起手想打我,但不知是於心不忍還是顧及外麵的人,那隻高高揚起的手始終沒有落下來。
我心中又悶又燥,憋得難受,卻還是一聲不吭,隻定定盯著他的眼睛。
他無聲地罵了一句髒話,又恨恨地來回踱了兩步,終是拗不過我,說:“那日我們從密道出來就看到有人等在竹林裏。你大哥認識他,所以同他說了幾句話。那人向你大哥敬送別酒,你大哥似乎很信任他,所以毫不猶豫地喝下了。我們同他告別後又走了很久,你大哥突然毒發,大家驚慌失措,那人突然帶著大隊人馬從四周跳出來,我就拖著你大哥趁亂逃脫了。”
“你似乎沒有問過那些人怎麼樣了。”我說。
他低聲罵了一句髒話,瞪著我說:“我不是你,所以不必問也知道他們有什麼下場!”
“你一點也不傷心。”我指出另一個事實。
他將我緊緊地盯了一陣,突然爆發出一聲低沉而又短促的冷笑,道:“我當然不傷心!我和他們素不相識,有什麼好傷心的!且不說我,難道你就很傷心麼?如果你大哥和那些人兩邊隻能救一邊,你難道會拋下你大哥?!”
我心裏一痛,當下就情不自禁地避開了他逼視而來的目光。
他說得沒錯:必要時刻,我的確會為大哥他們而犧牲那些素不相識的族人。
甚至不用等到那一刻,僅僅在認屍的時候,我就已經無數次地祈禱死的是別人而非大哥了——但是事實上死的哪有別人呢?那些都是冼家的人!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如此告誡自己,然後繼續發問:“我大哥呢?”
“死了!”季遊幹脆地說,語氣似乎因為我的連番發問而帶上了幾份賭氣的惡意。
我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繼續問:“怎麼死的?”
“自然是毒發身亡!”他用嘲諷的眼神看著我說:“我以為你要為他報仇,所以將他草草安葬之後就折回來找你!誰知道你根本下不了這個決心!早知如此,我何必替你回到冼家力挽狂瀾呢?老實留在檀音身邊就是了——你既然選定了檀音,我何必還管你大哥!”
我再次避開這個人的眼光,盡量不去想象大哥和檀音兩人之間失意和得意的對比。
“雲飛哥呢?”
“慌亂之中沒有注意,怎麼?你沒發現他的屍體?”
我聞言心裏又是一痛!
“我想問的是,為什麼你會說服大哥,讓雲飛哥一起跟來?”
“是冼雲飛自己要來的。”季遊說,“他說有不好的預感,不放心你大哥,所以求我替他說話。”
……我已經心痛得無法言語了!身邊季遊還在逼迫:“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的選擇是什麼?如果你要自立為王,我立刻就帶你走!如果你還是對別人的善意存有幻想,我就立刻離開,好過留在這裏被檀音防備。”
“讓我想想——再想想,好麼?”
我蹲下,抱著自己混亂的腦袋努力地想——從來沒有嚐試過在短時間下如此重要的決定!我的心情亂糟糟的,極大地影響了我的思考,以至於想了許久,我竟然決定按照直覺做事——
“我跟你走!”我對季遊說,“但你得等等,讓我拿回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如此重要?”季遊有些不解——但我看得出,我的回答仍然讓他十分開心。
“你曾經送給我的那個手電筒,你不會忘記了吧?”我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去房裏拿,然後馬上折回來找你!”
“好!”
季遊點點頭,然後重新躺到床上去裝作昏迷的樣子。
而我關上房門後,就即刻去找檀音!
我要去搞清楚一個問題,一個臨時跳出來、然後在腦海裏不斷鼓噪著的問題——這個問題是如此關鍵,以至於當我找到檀音的時候,我瞪著他,竟激動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