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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起來,道:“他有時候真似個孩子。”

“不過更多的時候,卻是個合格的君主。”那人說著,突然語氣意味深長。

我一愣,因想起許多往事,頓時心緒煩悶起來。而那人也再沒有說話,一時間,隻聽見篝火燒得嗶嗶剝剝的聲音。

過了好久,那人突然問我:“你想不想同他並肩?”

“什麼?”我一愣。

他定定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和檀音並肩。在他有意向你袒露實情以前,就能猜到他想幹什麼、正在做什麼。”

我聞言失笑:“那怎麼可能呢?”

我挺有自知之明:隻有大哥才能做到這個地步。我麼,我不過是個最不成器的弟子,怎麼可能?

“為什麼你不可能?”他看著我,斬釘截鐵地說:“我倒覺得你比你大哥更有天賦。”

“別開玩笑了……”我勉強一笑,說不出心裏的那種躁動和不安是為什麼。

“我沒有開玩笑。”那人認真地說,“相信我,我能使你做到。”

這句話在我心裏激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一瞬間,我領悟到:這人其實並不是冼家的人!我立刻警覺起來,因不願陡然發作打草驚蛇,隻好伸手去握臨弦的手。臨弦原來正津津有味地聽我二人談話,見我如此,倒也沒有任何驚訝,反而悄悄握住我,湊到我耳邊對我說:“我覺得這人挺誠懇的呀,你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我不好言明,隻有苦笑道:“我若追求這個,就不會從他身邊逃出來了。”

“我知道,你想研究新法嘛!可是你不想一想,就算你研究出來了又如何呢?你還是得找人來實現你的新法呀!你沒辦法回避這些,不如索性學到底、學到透,學到任何人都不能在你麵前玩弄詭計。”

“這是你的想法?”我有些發愣:他何時有這麼入世的想法了?

他捏了捏我的臉,道:“經驗之談。”

這一次語氣再不帶任何譏諷之意,反而讓我有些不習慣。

我低頭思考了一陣,心裏有點亂。那人見狀,笑道:“你已經冒了一次險,從冼家和檀音那裏逃了出來,何不再冒一次險,相信我一次?”

這人竟然連這個都知道——這麼說,是確確實實衝著我來的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旦確定這個事實,我心裏反而安定下來。話到這個地步,雙方似乎已經沒有了彼此隱瞞的必要。所以我問他:“你不是冼家的人,你是誰?”

他大笑,然後對我眨眼:“我是誰很重要麼?我以為我將要教給你很多東西,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仔細凝視他,然後搖搖頭:“不,對我來說,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能從這件事情中得到多少好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關於這個,”他對著我狡猾一笑,“你以後可以用我教給你的東西自己判斷。我已經不加掩飾地告訴過你了,這是一次冒險:或者你讓我利用,或者你利用我,端看你敢不敢選擇。”

敢不敢?我問我自己。

我優柔寡斷、粗心大意、不負責任、一事無成,我是否還能夠承受由自己的錯誤帶來的損失?

我的回答是——

是。

即便這樣,我還是要嚐試。

我不想臨到頭上才被人通知冼家遭遇危機,不想人已經死了才從別人口裏聽到檀音有什麼安排,不想等到新法遭遇冷落才知道錢伶在檀音麵前說了壞話——我想要掌握自己的生活,不再隨波逐流、身不由己。

“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問他,下定了決心。

他一笑:“放心,暫時隻是要你跟著我。”

“可是我要首先去確定一個朋友的安危。”

“季秦?那小子精明得很,三個月內,不用管他他也不會有事。況且你現在急急忙忙地趕過去也不能起什麼作用,反而使當初的逃亡白白浪費。”

我皺眉:“關於我的事情,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你遇到我們,根本不是巧合吧?”

他微微一笑,道:“不要生氣。這其實是很公平的:因為關於我的事情,你也會在以後慢慢了解。”

是麼?

希望如此。

我隔著火光去搜尋那人臉上的表情的時候,如此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