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以檀音的為人,季秦的安全應該是無虞的,但是隨著流民四處遊走的時候,我發現季家好像真的遭遇了大難:季秦曾經向我提起過的、分家在這些地方的家宅全部化作一片廢墟——莫非他真的同檀音相處不佳?我終於開始認真地考慮起這種可能性來。
我的心意,很快就被臨弦覺察了。他一開始有些不高興,質問我:“不是說和我們無關的麼?”後來不知怎麼的,還是妥協了,說:“你要是真的擔心,就想個辦法去看看好了。”
彼時他為了這件事情已經不高興了好一陣。我聽見他這樣說,大樂,問:“你怎麼又改變心意了呢?”
“我才不願同一個整天心事重重的家夥待在一起呢!”他一臉嫌棄地說,頓了頓,還是流露出擔心的神情來——
“你準備怎麼探聽消息?”
我苦惱地拍拍自己的腦袋,說:“我還沒有想到呢。不如我們先去追義軍,追到了附近再想吧!”
他雖然露出鄙視的神情,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地聽我安排,隨我一起向最亂的地區前進了。
為了追上檀音而又不被他發覺,我們放棄了官道而選擇了山路。因為逆向,又因為山中能夠食用的果實早在戰爭剛剛爆發的時候就被摘得差不多了,我們並沒有遇到多少人。
有一天我們趕了一整天路,為了慰勞自己,在黃昏時分燃了一堆篝火來烤紅薯,正烤得口水潺潺的時候,聽到了隱隱約約的馬蹄聲。一開始我們本能地精神振奮,後來一想:哎!這人來得不早不晚,不是算準了來分我們的糧食麼?!於是兩人十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躡手躡腳地熄滅篝火,屏聲靜氣,隻等著這位老兄早點過去。
越是等得心焦,就越是覺得那馬蹄聲不緊不慢,悠閑得讓人覺得可氣!最後臨弦火了,悄聲說:“等我悄悄去看看!”說著,不等我反應就朝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
山中的灌木叢高過人腰,他走了兩步就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了。過了一會兒,馬蹄聲沒了,他還沒有回來,我開始擔心了,一麵心說:不是有人設伏吧?一麵撿了根木頭握在手裏輕手輕腳地找過去。
轉了一圈,沒見著人。等我回來一看:嚇!好家夥!有個不客氣的家夥正坐在我們的篝火邊挖了我們烤得香噴噴的紅薯吃得正帶勁兒呢!
我頓時大怒,舉起木頭大喝道:“誰準你吃的?!”
那家夥——一個形容猥瑣的中年大叔十分無辜地看著我,委屈地說:“附近沒有人,我還以為這是上天眷顧我,特別賜予我呢!”
聽他鬼扯!
我怒視他,大聲問道:“喂!你有沒有在附近看到一個人,大概這麼高,穿一身灰衣?”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或者看到一個騎馬的人?”
那大叔搖搖頭。
我正奇怪,他又補充了一句:“這附近好像隻有我一個人騎馬吧……對了,我剛剛拴馬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撲通聲,好像有人掉到山溝裏去了,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不是走的這個方向?”
這人說著,還朝臨弦走的方向指了一下。
“……”
我、我該說什麼呢?
我早就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那人見狀,還瞪大眼睛迷惑不解地問我:“咦?你怎麼了?”
我頓時爆發了,丟下木頭一個箭步衝過去提起他的衣服就吼:“臭小子你妨礙我們烤紅薯扒了我們的紅薯害臨弦掉進山溝見死不救最重要的是還敢問我為什麼?!”
“哎!原來這紅薯是你的呀!”他先是一臉恍然,然後連連對我陪笑:“對不起、對不起!我原來不知道!”說著便丟下紅薯起身來陪我去找臨弦。
這人既然這樣識時務,我自然是沒話好說,隻是想到我和臨弦千辛萬苦烤來的、香噴噴的晚餐,我還是肉痛得很!於是也不想理睬他,轉頭就怒氣衝衝地往他指的方向走——
剛邁開腳,聽見他疑惑地自言自語——
“咦?奇怪!既然點了篝火,為什麼又熄滅?既然烤好了紅薯,為什麼人又不見了?”——
我頓時左腳絆到右腳,狠狠地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