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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了頭心不在焉地查看圖紙,半晌才輕輕地說:“先去渺京吧。你既然急著回去,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待安頓下來再給他寫信告別也是一樣,況且那時還能詳敘近況,想來他接到這樣的信還會安心一些。”

我因不放心錢伶,所以的確希望盡快趕回渺京。於是雖然當下心中對他十分抱歉,但是仍然沒有在姚城多加停留。哪知我們行至城門口,竟然巧遇臨弦那外出歸來的朋友——這可真是巧得沒話說了!誰知道臨弦在馬車裏也能聽出對方的馬蹄聲呢?!我們於是立刻下車,在這人的提議下,找了間酒家好好敘話。

這人名叫田澧,生得是濃眉大眼人高馬大,加上神情中別有一股正氣,所以叫人一見便生出許多好感。這田澧對臨弦倒也上心,聽說臨弦要投靠我,一個勁兒盤問我的家世來曆——自然,他的語言還是婉轉的,隻是這股子不放心的心情,連等在一邊伺候上菜的侍從都能聽出來——臨弦或許也是發現了那侍從連連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於是陡然漲紅臉對田澧說:“行了行了!你信不過他,難道也信不過我的眼光?”

我思及他被騙光的家財,頓時詫異瞥了他一眼,心想:你還有眼光一說?收回目光,正好同田澧視線相交,我二人看出彼此眼神的含義,忽然哈哈大笑,感覺上頓時親近不少。

笑完後,田澧拍拍我的肩說:“我這朋友,於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今後就要靠你多多幫稱了!”

我自然是鄭重承諾,叫他放心。誰知他偏頭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陣,忽然搖頭自語說:“不能放心、不能放心!這人再聰慧,也隻是個孩子,是孩子就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我怎麼能放心呢?”

我聽見了,自然是臉上紅白交替,一頓尷尬;看向臨弦,發現他也挺不好意思的:他用略含抱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轉向田澧推了他一把,道:“行啦行啦!再囉嗦就不聽了!”

田澧十分委屈,說:“我擔心你也不行?況且我還什麼都沒問出來呢!”

臨弦漲紅臉將一個酒杯“釘”在他麵前的桌上,大喝道:“還問什麼!你既然要餞行,便好好餞行!來來來,先同我好好喝幾杯酒再說!”話音未落,他便開始倒酒。這樣一來,他總算將我從田澧繁瑣的盤問中解放了出來。我不勝感激,雖然不會喝酒,但也勉力相陪。陪了一會兒,我見他二人越說越投機,估計今日是走不了了,便叫人去客棧備房。

又喝了一陣,我敗下陣來先去休息。哪知睡至酣甜處,突然被一陣寒意驚醒——

我定睛一看,竟是醉醺醺的臨弦!也不知哪個笨蛋侍從弄錯了屋子,將他胡亂丟進來!我翻個白眼,起身看看天色,隻見天地間一片朦朧青色,初看時什麼都看不清,細看時一切輪廓又自青色中浮現,隻是看不太分明——我知道這是快要天明了,心中猜測這家夥在地上躺了半夜,是因為被淩晨的涼氣凍醒才迷迷糊糊地跑到床上來的,頓時不忍叫醒他,替他蓋了被子,自己下樓來找趕車的侍從。

找到侍從後,天色仍早。我洗漱後無聊,隻好倚在窗邊等候晨曦。

晨曦沒有等到,倒是等到了一陣腳步聲:

我向街麵上望去,隻見幾列士兵列隊跑過,步伐緊湊,隊伍嚴整,於是心中暗想:這動靜倒不尋常!不知為了何事——可別叫我們今日出城出什麼意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