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 2)

我見幾位凶神神色不善,將人圍得嚴嚴實實似要動手,不禁走過去道:“怎麼了?”湊得近了,看見灰衣人又委屈又憤怒,且看見地上丟滿了舊衣服,不禁擠進去將衣服一一撿了起來,且一邊撿一邊問灰衣人:“這是你的?”又問幾個凶神:“這是怎麼回事?”

哪知才剛撿了幾件,便被凶神們劈手將衣服搶過來往門外丟了。我直起身,看見他們憤憤地說:“小兄弟不要多管閑事,這人不值得同情!”

那灰衣人見狀,搶救不及,隻有握著拳頭恨恨看著他們大聲道:“走便走!你們再丟我行李,不要怪我不客氣!”

幾個凶神仰臉哼了一聲,輕蔑地說:“哦?你準備怎麼不客氣?”又低頭啐了他一口,道:“你但凡有點兒血性,昨天便該對著那些小人不客氣了!在我們麵前叫嚷什麼!”又瞪著眼睛望門外一指,大聲吼道:“還不走?!這地方不歡迎你!”

那灰衣人見狀,先是漲紅臉,站在原地呆了一呆,片刻後,突然回過神來,將嘴唇咬得死緊,賭氣將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撈起來往手上一搭便大步要走——

哪知走至門邊,他又突然頓住,轉身道:“不行,我還有東西沒拿,不能丟的!”

幾個人大笑起來,拿眼白看他,嘲笑說:“不是打算回了房又賴著不走吧?不然幾根破木頭也值得你惦記?”

灰衣人聞言,將手握成拳頭,開開合合好幾次,終是舍不得: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後,還是抱著衣服衝到房裏去了。

大廳內的人見狀,紛紛恥笑他。我回頭去看銘生,想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銘生不等我開口便走過來冷笑說:“你不必理睬他!這人自私自利,幾次眼見同伴有事都埋頭不理。他所研究的也不是什麼大學問,整天拆東拆西不說,還時常引發火災!他為人又陰沉懦弱摳門,沒一點兒讀書人的氣質風采,這裏所有的人都不喜歡他!”

我乍然聽他這般不客氣地評價別人,簡直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過了一會兒,那灰衣人抱著衣服和一堆木料大汗淋漓地出來了。我見他模樣狼狽,處境又可憐,恐怕他臨時被趕走,身上拮據無處可去,於是攔住他問:“你手頭有錢沒有?”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也是。

過了一會兒,他看著我,傻乎乎地搖頭。

我身上也沒有錢幣,隻好從墜珠雕花金腰鏈上取了一截遞給他。

他怔怔朝那東西望了半天,卻沒有接。我正手酸,他忽然似回過神來一般雙眼放光,一把將東西搶過去翻來覆去地看,一邊看還一邊說:“你怎麼弄下來的?還有沒有?”

我一愣。

四周一片嗤笑,都不屑他的貪婪。

我見他對那小東西愛不釋手,心說反正這東西家裏還有很多,便又下了兩截給他。

他對我下東西的每個細節都十分注意,隻看得目不轉睛。東西遞過去後,他猛然抬頭,一邊急急地湊過來想拉我的手一邊說:“你跟著我吧!我有好東西給你看!你這樣的人肯定喜歡!”

他此言一出,大家都眉毛倒豎,恨不得動手打他。檀音更是不快,一下插到我們中間攔住他說:“你幹什麼?要滾便快滾!他是你能妄想的人?!”

他看了看凶神惡煞的檀音,看了看一臉鄙夷的眾人,又看了看十分為難的我,忽然失魂落魄,退了兩步,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說:“不是這個……不是這個……”

四周的人見狀,隻道他瘋病犯了,都爭先恐後趕他走。

他被人推了兩把,又氣得滿臉通紅,咬牙握拳。可是他雖然憤憤不平,卻還是老老實實抱著東西狼狽地走了。

待他走遠,檀音將我推了一把,說:“回神!看什麼呢!那起小人!”又拉了拉我的金鏈子,不高興地說:“誰叫你給他的?亂發同情心!這不,少了三個,趕明兒我替你找來補上!”

我覺得那人如此行徑未必是因為貪財,隻恨自己沒有機會仔細詢問,所以眼下見眾人一味輕視他,又見檀音陰沉著臉,不禁也不高興起來——

我說:“你這人真沒眼力!別人說什麼你便是什麼!”

檀音瞪大眼睛,將金鏈子一甩,道:“你說什麼?明明是你——”

話未說完,便被銘生打斷——

銘生對我和檀音各做了個“噓——”的手勢,含笑說:“何必為那種人不合?”

我看看四周,見一堆眼睛都望著,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全咽了下來。抬眼看檀音,見他雖然也閉了嘴,卻臉色陰沉,模樣可怕,我心說:這是嚇唬誰呢!便打定主意不理睬他。

於是轉頭回房,悶悶地收拾行李,悶悶地上馬,悶悶地趕路。因我倆互不言語,其他人也不好開口,所以一路都是低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