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折回來把我按回被子裏,說:“天還未亮,你且睡,我出去一會兒馬上便回。”
我迷迷糊糊地答應著,又躺了下去。過了許久,又突然驚醒:不好!外麵似乎在下雨,大哥沒有拿傘!於是又爬起來給他送傘……
結果門一開,一陣冷空氣撲麵而來,我徹底醒了:送什麼傘呐!這不是還有長廊嘛!我摸摸腦袋,又折回來。
這次鑽進被子,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我在心裏想,大哥三更半夜要出去幹嘛?
外麵雨聲瀝瀝,更是攪得人一陣心煩。
後來我忍不住了,爬起來再一看,哈哈,大哥的披風還在椅子上,於是抱起來就到前廳去找大哥。
前廳果然有光。我悄悄摸進來,隻想看看大哥在幹嘛,不料剛冒了個腦袋,馬上就有人說——
“晴蒼,你身後似乎還有個小尾巴阿!”
我順著這聲音看去,隻見一個陌生人被人攙著正要落座。
那人長得和三叔一樣好看,不過神情卻痞痞的,論儀態要比三叔差遠了。
我見被人發現,怕大哥責怪,一時忘記了手裏的披風,忙縮回頭。
那人便隔了門簾大叫:“阿,尾巴縮回去了!”
我一陣懊惱,當下便聽見裏麵大哥說——
“尋道,是不是你?還不快出來!”
我悶悶地走出來,不敢看大哥,隻把披風遞了過去,說:“我怕你著涼。”
大哥把東西接過去,歎了一聲,道:“這也是命。”頓了頓,又道:“還不快跟你十七叔打招呼!”
我瞪大眼睛,還來不及問他“哪個是十七叔”,那把我揪出來的、該死的男子已經笑得喜氣洋洋,眯著眼睛大叫起來:“這就是尋道?我是你十七叔呢!還不快叫叔?”未幾,又道:“站那麼遠幹什麼?過來給我仔細瞧瞧!”
我看看大哥的臉色,見大哥似乎是同意的,於是一步一步挨過去。
那人伸手拉了我在懷裏,一麵撫摸我的臉一麵說:“原來這就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
說著,他帶笑的臉上竟落下淚來!
我從未見過有人一邊笑一邊流淚,一時竟呆了。那人流了兩行淚,似乎自己也覺詫異,於是快速伸手拭了,一把推開我對大哥說:“晴蒼,我累了。以後再敘話,現在讓人帶我下去睡吧。”
大哥見他似乎要起身,忙搶上前來扶他:“我帶你下去。屋子早備好了,就是你原來那間。”
說話間,幾個管事也過來幫忙,眼看簇擁著那人走了。我跟了兩步,想起那人看我的眼光,又想起那兩行淚,不知怎麼,竟沒有再跟下去,隻是轉身回房去等大哥。
過了很久很久,大哥終於回來了。
我問大哥:“那人真是我十七叔麼?”
大哥坐到我身邊來,摸摸我的頭:“是,他離開家有些年了,如今才回來。”
我又問:“他為什麼要離開家?他為什麼不早回來?”
大哥捏捏我鼓鼓的臉頰,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明日還要晨讀,還不早些睡?”說著,竟把蠟燭吹了。
我鑽到冰涼的被子裏,見大哥還坐在我床邊,便說:“大哥,你不睡?”
大哥道:“大哥等等再睡。”
我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