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3)

當時我怎麼回答來著?

我想起來了:當時我雖迷迷糊糊,可是卻不傻,我反問大哥:“為何要把冼家和天下蒼生分開來說?”

我記得大哥那時愣了一會兒,而後輕歎一聲,站起來對著身邊的人搖搖頭,道:“他不愧是七叔的兒子。”說著,便讓人帶著我和青絹來到了大通鋪。

大通鋪,顧名思義,就是大家都睡在一間屋裏。這個大家,即指本家從家族內部收集到的所有才智出眾的孩子。我和青絹來得晚,隻剩一張靠門的床。青絹見床鋪冰冷,且位置走風,當即便對仆人說:“怎麼能給我家少爺睡這樣的地方?”

那仆人見青絹臉色不好,竟然端出一張比青絹更黑的黑臉:“到這裏的哪家不是少爺?住不慣?住不慣就跟當家告狀去好了!況且又不是你睡!當家的有令:所有少爺不許帶仆,現今是看這孩子小,所以讓你照顧幾天,待孩子習慣了,你也要遣回去的!”

我家雖不是王侯之家,在本城也算望族。青絹身為我娘的陪嫁侍女,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她見這仆人囂張,當即便一個巴掌打了下去,打得那仆人踉蹌幾步,退到屋外踩到晨霜摔了個仰八叉。那仆人一臉驚訝地望著青絹,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敢在本家動手。青絹也不含糊,馬上便拉著我去找大哥。

大哥得到消息的時候,對前來通報的管家說:“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過去,冼家的孩子,冼家自有安排。外人敢在冼家動手,念在初犯,僅僅拉下去打十棍,如若再犯,定要重罰。”

於是,來到本家的第一天,青絹挨了此生第一頓打,而我,為了青絹,哭得吃不下飯,又挨了此生第一頓餓。

所以,那天青絹把我從學堂接回來,馬上便抱著我伏在我的床鋪上大哭——

“少爺,四子,我的四子,我們回去吧!這怎麼是人待的地方!”

因我在家行四,我出生時青絹死了自己的兒子,所以她待我如親子,直比我爹娘還要愛護我,一直親昵地稱我為“四子”。

我被她一聲聲“四子”逗弄得愈發心酸,哭得嗓子都啞了。不久我們的哭聲驚動了在前廳伺候堂兄們吃飯的管事,管事找到管家,管家再找到我大哥,大哥很快便差人來將青絹給遣走了。

那天我跪得腿直打顫,又失去了唯一的依靠,真以為自己和本家犯衝,今後怕是要死在這鬼地方了。

但事實是我沒死在這裏,卻死在了別的地方。而我在那原本以為會很難挨的本家挨了十年,被放出去後,如若有人問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是在哪裏度過,我還要說是在本家。

真的。其實適應以後,日子真算得上愉快。

那時本家就我們堂兄弟八個,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被管事們帶著圍著山莊跑圈。兩圈過後吃早飯,早飯過後稍事休息便進學堂。我們要學的東西很多,女兒家的琴棋書畫竟是一個不漏,另有機關策論和所有堂兄們都極為頭疼的演算。

機關分為大機關和小機關。大機關即陣法,小機關包含一些防身工具的使用、製作。

策論也一樣,分為策和論兩部分。策即行軍用兵之道,論即遊說的技巧、平常子弟也會研習的典故,還有家訓。這部分一直由三叔在教,很多年後提及如何用兵打仗,我還會回憶起三叔那雙冷清而又奪目的眼睛,以及他所教給我們的第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