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進出蝶寨隻有一條通道,因此季經臣也隻能走這一條路。山路兩旁經常有重兵把守,所以季經臣沒想到薑癸會在這裏等著自己。
山路兩旁有一處狹縫,泉水從山頂自狹縫之中流下,可供行路之人飲用解渴,薑癸估算好季經臣到達這裏的時間之後便在山頂處綁了一個草藥包,凡是衝刷過草藥包的泉水都可讓人昏厥不醒。
季經臣趕了一整天的路,自然口渴難挨,看到清澈的泉水後絲毫沒有考慮其危險性,直接用水袋灌滿,然後痛快地喝了幾大口。
徹底昏厥之前,季經臣就已經明白,自己怕是逃不出薑癸的手掌心了。
以前季經臣在教授薑癸縮骨術時曾被他問道,“若你是綁匪,怎麼才能確保被綁架之人在活著的前提下不會逃跑?”
季經臣已經忘記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可是薑癸的回答他卻永遠都記得。
“挑斷被綁架之人的手筋和腳筋,他就不會逃跑了。”
隻要偶爾想起來這句話,和薑癸在說這句話時看著自己的炙熱眼神,季經臣就會渾身發麻,覺得自己完了。
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醒來之時發現自己的手筋和腳筋全都被挑斷之後,季經臣還是瘋了。
練武十幾載,一朝盡廢。
薑癸沒有拿鏈子鎖著季經臣,甚至還開著大門讓他自由進出,想逃就逃。
可是武功盡失的人要怎麼逃?手不能撐地,腳不能站立的人還怎麼逃?洛心,你告訴季經臣該怎麼逃?
季經臣一直在等著洛心或者洛天來帶人救自己,但是他們好像全都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薑癸沒有告訴季經臣,洛心與洛天已經離開都城去往塞北。因為這條消息絕對是壓垮季經臣的最後一根稻草,薑癸要做的事,就是用這根稻草來吊著季經臣的命和心。
趕往塞北的馬車還在快速奔跑著,車裏氣氛凝重,每個人都在思慮著自己的事情。
洛心突然說道,“停車。我要回去。”
洛天這才睜開眼睛,“為什麼?”
洛心看著對麵坐著的爹和娘,不敢提季經臣的名字,隻是說道,“我還有事情忘了辦。辦完之後我會騎快馬趕上你們的。”
洛盛世問道,“何事比逃命還重要?”洛盛世料想顧繼學和顧淩寒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所以才在與夫人被救出來之後立即帶著幾個孩子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洛天大概猜到大哥因何想要回去,所以替他掩飾道,“爹,你就讓大哥回去吧。大哥做事你還不放心嗎?若不是對事情有著萬全的把握,大哥是不會讓自己涉險的。”
“你們兄弟兩個不必再為彼此掩飾。”洛盛世說道,“雖然爹爹和你們娘親一直在牢裏,但是消息並不閉塞。小天與席空之事、心兒與經臣之事、小希與顧花君之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甚至是瑕兒懷了身孕,孩子卻並非龍子之事,我也是知道的。你們這幾個孩子,一個個的都不讓我們省心。洛家莊的名聲怕是要毀在你們的手裏了。”
洛盛世畢竟是混跡江湖與朝廷幾十年的人,幾句話說下來,雖語氣如平常一樣,卻硬是讓洛心他們兄弟三個各個冒冷汗。
洛天平時就最怕被爹爹責罰,如今被三言兩語戳中了一直以來都在憂慮的事情,他心裏的堡壘一下子就塌了,立即跪在洛盛世的麵前,“爹、娘,請勿動怒,孩兒已經與席大哥斷絕關係了,此生不會再相見。”
永不相見的話被說了出來,心酸不已的洛天才知自己的不舍與難過早已積壓成堆,堵滿了整個胸口。
洛盛世扶起洛天,然後對洛心和洛希說道,“小天已經表明態度,那你們做兄長的態度呢?”
洛希生無可戀地說道,“反正君兒的心裏沒有我,我的態度又算什麼?”言下之意,是要放棄了。
眼看著洛天和洛希都已妥協,洛心也無話可說,“等我們到了塞北,自是永不相見。”
洛盛世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的孩子,果然很聽話。至於宮裏的瑕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想管也沒有那個權力管了。
洛心、洛希、洛天全都低著頭,舔舐著各自的心傷。一路無話,就這樣趕往塞北。
季經臣還在期望著下一刻洛心會出現,對自己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但是噠噠的馬蹄聲卻帶走了季經臣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