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認真地看著瑞香的臉,看著他的眼睛,努力地想從裏麵看出一些端倪來,卻隻能看見瑞香恬淡的笑,安靜的眼神。
是怎樣的境況,才能讓這個眼看著還隻有二十歲的少年人能這樣平靜地說著死字,連開玩笑的樣子都不像。
他是在說真的。
柳眉歎了口氣,隻好另外找話題:“平靖王爺竟然不問問我長公主是為何逃出藏儀麼?”
瑞香小心翼翼地打開暖手爐,往裏麵吹了吹,似乎是嫌炭快熄滅了,皺了皺眉,抬頭笑:“長公主會下定決心逃出藏儀,想必是為了一件非常重要之事。說不定就關乎了天下,關乎了紛爭,關乎了很多大事,牽扯眾多,涉及龐大。這樣的事,我認為長公主應該並不會對你說起。”
柳眉張了張口,瑞香又淺笑著將她的話堵了回去:“你就算真的知道些什麼,也不要同我說。我不想你背上背叛舊主的罪名。況且,你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一旦真有浩劫,你被卷入的可能性便會小很多。這事,我慢慢調查不妨,你卻必須忘記自己是柳眉,用流媚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吧。”
柳眉怔怔地望著他,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媚兒,你的醃梅子秘方傳授完畢了麼?要這麼久?”伊呂不耐煩的聲音從內堂傳來,柳眉趕緊回身,笑道:“好了好了,您出來吧。”
伊呂急匆匆出來,看柳眉與瑞香兩人神色都沒什麼不對才鬆了一口氣,趕緊向瑞香行禮道:“媚兒被我帶回家後……難免寵著她一些。她以前又是自由自在慣了,不受約束,若有哪裏冒犯了,還請王爺大人大量。”
瑞香搖手:“伊統帥太小心謹慎了些。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動輒要拿人問罪的人麼?流媚無拘無束,很是好性情。伊統帥待她好也是理所應當的,今日所說阿翎之事,是瑞香唐突了。往後伊統帥若有負流媚姑娘,第一個不饒過你的,定是瑞香。”
伊呂抬起頭看他,滿臉疑惑之色,看看柳眉,再看看瑞香,這兩人都是一臉的笑容,叫他更加困惑起來:雖然他知道媚兒是惹人喜歡的,可是要在這麼短時間內叫瑞香站在她這邊,態度如此大轉變,這也太難以理解了。
“這樣說話不知會不會僭越,但是我與平靖王爺的確一見如故,很是投緣。”柳眉盈盈一揖,“還請大人準許媚兒為王爺彈奏一曲浮隱瑤枝,也不枉王爺白走這一趟。”
伊呂偷眼瞟瞟瑞香的表情,點了點頭,著下人去將流媚的琴拿過來。
“大人,連先生求見。”一個小廝恭恭敬敬地出現在門口,稟告道。
“連先生今日竟有空上門來?”伊呂喜道,“我剛正念著什麼時候要去拜訪恩師呢。快請快請。”說罷便親自迎了出去,走了幾步又覺不妥,趕緊回來,向瑞香道:“連惟弦先生是伊某的受業恩師。伊某武由父親親授,文課卻全拜這位先生所教授。連先生學慣古今,見識廣博,又通醫道數術,實在是伊某平生最敬重的人之一。”
“那伊統帥還在此做什麼,如此恩師,禮當親迎。”瑞香站了起來,“而如此賢士,也應當禮遇。伊統帥不嫌棄,瑞香想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