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混濁的黑雲滾滾翻騰,把天地掩蓋在一層灰蒙蒙的暗色裏,狂風怒舞呼號,飛沙走石,遠遠望去,所有地方都充斥著黃色的顆粒。
呼嘯的風聲裏,隱隱傳來少年的話語聲:“不會下雨,不會下雨……”聲音斷斷續續,似有若無。
一道閃電陡然劃過,將幽深的峽壑照得雪亮。
兩側峭壁如削,林海起伏。狹窄蜿蜒的山路上,長草紛搖,塵土彌漫,一個少年一手
拿著包袱,另一隻手緊緊抓著一頭毛驢,在風中瑟瑟發抖。
他臉容俊秀,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他正是離開了昆侖的虞舜,因為步行太過遙遠,所以他買了一隻毛驢,不過似乎不大聽話。
“轟隆!”
又一聲雷聲轟鳴,毛驢猛地跳起,“啊籲”的亂叫,強著脖子死活不肯挪步。
“你這頭既懈怠又懶又強的驢真是氣死我了,等到了王城,瞧我不把你做成驢肉火燒。”
虞舜搖頭怒叱著,拽它著朝前走。
風勢越來越大,前方僅能見到一片漆黑,影影綽綽。
當空的閃電如同千萬條銀蛇亂舞,“轟”地一聲,一棵鬆樹突然被焦雷劈中,烈火熊熊燃起。
轟鳴聲與雷光此起彼伏,聲聲震耳欲聾,豆大的雨點劈劈啪啪地落了下來,被狂風夾卷著抽打在臉上,隱隱生疼。
虞舜捂著包袱大叫道:“天啊,還真的下雨了!這荒山野嶺的哪裏有避雨的地方?人淋濕了也就算了,如果將信澆壞了,那可了不得。”
他一邊牽著驢加快腳步,一邊左右旁顧,尋找躲避風雨的洞穴。
“嘩啦啦!”
過了不到片刻,大雨傾盆,如同亂箭攢集而發,劈頭蓋臉地打落下來,山路頃刻間變得泥濘不堪。
虞舜如同落湯雞般的頂著狂風暴雨,在崎嶇的山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行了一陣,周身濕透,被冷風吹刮,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他正在微微發抖,突然看見前方不遠的一處懸崖邊,紅光隱隱約約浮現,在黑暗中吞吐閃耀,應當是燈光無疑。
虞舜心中大喜,拉著驢大步趕去。
隻見那燈火光怪陸離,變幻無端,將夜空映照得流離絢彩。
虞舜大感奇怪,忽然想到:“咦,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哪有燈火?難道是妖怪不成?”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不由停下腳步。
轉念又想:“我虞舜向來就是以除魔衛道,斬卻奸邪為已任的。作人也算得上坦坦蕩蕩,就算是遇到妖魔,又有什麼可怕的?”微微一笑,拽緊毛驢繼續前行。
風狂雨驟,雷電交加。走得近了,那燈光反而漸漸地淡了下來,隻剩下一輪淺淺的紅暈,微弱地閃耀著。
虞舜借著閃電瞬間的強光,發覺紅芒閃處竟是一座大宅,紅牆黑瓦,在茂密鬆林
的掩映下,略顯破敗。
他心中一寬:“這大宅想必是一個大人物的偏宅。”
當下再不遲疑,冒著雨向前急行,到了大宅門口,隻見到木門半掩,紅漆剝落,簷前兩盞燈籠昏黃搖曳,明暗不定,照著匾上的“青丘之宅”四個大字,頗為淒涼黯淡。
虞舜抹去滿臉的雨水,整了整濕淋淋的衣冠,大聲道:“在下昆侖山虞舜,千裏奔赴王城,恰逢風雨,欲借宿一夜。”
轟雷滾滾咆哮,屋內卻杳無人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