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濃鬱的樹叢飛馳般的向後略過,如流的雨水從車窗呈巨大的角度斜割過,因為心中有了牽掛和城市內擁擠的車流,雷征已經多年沒有讓自己輕易突破自己速度的極限,其中幾個險峻的發夾彎他都下意識的減緩了車速,手心中布滿了汗水,腎上腺素讓他在冰冷的雨水天渾身燥熱,他很佩服自己父親還能老神在在坐在副駕駛搖擺著身體看著手中的泛黃的圖紙。
“我不介意你減緩速度,但是約定就是約定,如果你半個小時不能到達梅城,我還是不會去參加你的婚禮。”察覺到雷征意圖的雷遠山說,“但是我還是會送上我的祝福。”
“你一直看的是什麼?”雷征強迫自己不去分神。
“一座橋梁的設計圖。”老人微微斜手讓雷征能夠看到圖紙上的內容,“這是我第一次獨自設計和監造的第一座橋梁,對於我來說就是我整個人生意義的開始,就像第一個和你戀愛的女孩對於你一樣。”
雷征沒有去看圖紙,他知道自己看不懂上麵圖形的意義,他打趣道:“我一直以為我媽才是你整個人生意義的開始。”
雷遠山歪了歪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的笑了,“她是我人生另一種意義的開始。”
“這麼說你的人生有很多意義的開始。”雷征說,“這要是讓我媽知道了,她可是會生氣的。”
“所以說……不要告訴她。”老人看向雷征,擺出認真的表情。
雷征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緊接著兩人默契的一笑,原本緊張的氣氛得到緩解。
“所以說,你現在把它拿出來有什麼用,懷念自己逝去美好人生的開始?”雷征問。
“參加追悼會,你總要記起逝去人的樣子啊。”老人長長出了一口氣,就像秋風刮過枯黃的樹葉沙沙作響。
雷征又看一眼自己身旁的老爹,有些不明所以。
雷遠山如約像電話中的那種半個小時到達梅城,打開車門,老人沒有等雷征跑過來給自己撐傘,直接站在漫天大雨中,單薄的衣褲被磅礴的雨水瞬間濕透,遠處蟲二橋被黃綠色的薄霧包裹,昏暗的天色,煙雨朦朧下隔了近乎半個世紀後蟲二橋才和自己的建造者再次相見,就像是那個動亂的年代,相愛的兩個人無奈分離,華發盡白後再次相見。
“感謝您百忙之中前來。”周作山跑過來,遞過手中的雨衣。
雷遠山收回遠望的目光,看向眼前的青年,“你知道建橋的工程師在橋開通以後,便不會再去欣賞它麼。”
周作山點頭,“聽說是職業的傳統,目的是為了讓工程師更加專注於下一座橋。”
“小子,你的眼神很不錯,很像我年輕的時候。”雷遠山接過雨衣,環身披上,大步向前,雨衣的下擺在風雨中飄蕩,宛若戰場慷慨赴死的戰士,火場逆行而上的消防員,站在後麵的雷征突然有一種心馳神往的感覺,心想若是之前自己跟著父親學建築也是不錯的。
雷遠山走進旁邊臨時搭建的遮雨棚,和棚內的眾人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泛黃的圖紙在桌子上鋪開,應急照明燈下圖紙上的內容分毫畢現。
“現在橋梁和兩岸的銜接部分全部都切斷了麼?”雷遠山大聲的問。
“我們怕橋沒有按預定的方向墜落,還留有一部分銜接。”一旁周作山上前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