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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

想歇歇腳了。

如果可以從容地停在路邊,回頭看一看路上的風景,聞聞一路錯過的青草香,那麼這個人生就不能算是以錯誤開始、以遺憾結束的吧?

陸天晴靜靜地想著。她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她一動不動,繼續靠著床頭去想那些美好的事情。母親推門進來了。走到她的床前,在她身邊坐下。

“天晴,”母親握住她的手,按捺不住地顫抖著,“跟媽說,媽是自己犯傻才會胡思亂想!好不好?”

陸天晴看著母親,不說話。

“告訴媽,根本沒什麼好怕的!你跟這些事情完全沒關係!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個警察純粹是在胡說八道!求你了天晴,跟媽說一句吧!媽知道,隻要你說了,媽就可以相信了……”母親低低地哀求。

陸天晴還是不說話。她的手有些疼,低頭看一眼,原來母親的指甲陷進她的皮膚,而母親自己完全不知道。

陸天晴淒然一笑,沒有抽出自己的手。這種疼痛對她而言,甚至是一種快樂。她可以藉由這疼痛明白,自己仍然活著,仍然有愛有愛,仍然和這世界存在牽掛。

她隻是對母親輕輕地搖搖頭。

母親的身子向後跌去,幾乎跌到床下。陸天晴伸手去拉母親,被母親狠狠地甩開了。母親眼睛張得老大,充滿恐懼地望著她。

“我不信!你為什麼會這麼做?天晴你沒理由這麼做呀!”她像是要說服陸天晴,又像是要說服自己,“咱們全家對她最好的,除了天誠就是你!你從來沒說過,可我知道你一直在幫她!幫那個家!你怎麼會幹這種事?我不明白!我死也不明白呀!”

陸天晴垂下眼睛,看著身邊仍在睡夢中的凡凡,一言不發。

母親跌跌撞撞地離開床邊,後退,後退。眼裏的恐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厭惡和憎恨。她像瞪著一個魔鬼似地瞪著陸天晴。

“我的天!”母親輕聲地說,“還不如把我殺死呢。我的天哪……”

她的臉色已經慘得像個死人了。踉踉蹌蹌往外走。陸天晴一動不動,聽著腳步聲到了門口,她忽然轉過臉來,望著母親。

“媽,你打算怎麼辦?”陸天晴輕聲問。

母親的目光非常空洞。她看看安靜的凡凡,看看麵如死灰的陸天晴,好一會兒不能思考。忽然她邁著蹣跚的步子,急匆匆走到床前,彎腰抱起熟睡的凡凡,掉頭就往外走。

“媽!”陸天晴在身後哀哀地低叫。

母親抱著凡凡,腳步停了一下。她沒回頭再看女兒,半晌,喉嚨裏低低吐出一句:“我不認識你。”

然後便抱著凡凡出去了。

陸天晴望著緊閉的房門。她似乎看到生命之門也向她關閉了。她默默地、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是一具冰冷的、沒有生命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