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普克看了陸天晴一眼,正遇上陸天晴的目光。那目光安靜、沉默,內容複雜,深不可測。普克轉開視線,看著陸天誠母親,開始問話。起初問的幾個問題,和上次問陸天晴的一樣。而老人的回答也與陸天晴說的差不多,基本是吻合的。
到後麵,普克對老人另外提了幾個問題。
“我想問問,”普克看著陸天誠的母親,“那天晚上陳虹送完孩子之後,整個晚上,您有沒有出過門?”
老人想了想,很快回答:“沒有。本來我晚上吃過飯,一般都要推老伴出去走走,那天凡凡來了,我們就沒出去,要給孩子洗洗弄弄,完了就比較晚了。”
普克像是很隨意地問:“凡凡不是有姑姑照顧麼?”
“哦,那天他姑姑也出去了,所以就我們弄了。”老人說著,轉頭看看女兒,“是吧?天晴,我記得那天晚上陳虹一走,你也就走了。”
普克轉頭看著陸天晴。陸天晴的臉色明顯變得蒼白了。
但她馬上點點頭,迎視普克的目光,說:“是的,那天晚上不知道陳虹會送凡凡過來,我原打算去辦公室處理幾件事,我媽說有她照顧管凡凡,我就按計劃去了。”
“是這樣的。”陸天晴的母親在一旁證實。
普克問:“就是說,陳虹一走,你就去辦公室了?”
“對。”陸天晴簡短地回答。
“大概幾點鍾走的?”
“沒看表。應該不會超過七點半。”陸天晴語氣沉著,“總之陳虹前腳走,我後腳就出門了。”
“那天在辦公室,還有別人和你一起麼?”普克接著問。
“沒有。”陸天晴的態度雖然依然平靜,臉色卻不可抑製地愈發蒼白了。“從頭到尾,就我一個。”
“那麼……”普克想了想,問,“你進入辦公樓時,有沒有碰到過什麼人?”
“也沒有。”陸天晴說完,補充似地加上一句,“所以沒人能證明當時我在辦公室。”
普克敏感地捕捉到陸天晴話中一個詞。
“當時?”普克問,“你指的是‘當’什麼‘時’?”
陸天晴輕輕一怔,隨即用挑釁的語氣反問:“你不就是想知道陳虹死的時間我在哪裏嗎?我指的就是這個‘當時’!我說了,那個時候我在辦公室,而且是一個人!”
陸天晴的聲音不知不覺地提高了,臉色蒼白得厲害。她母親在一旁愣愣地看著,隱隱意識到什麼,不安起來。
“天晴,”老人勸女兒,“普警官是要幫咱們抓住殺人凶手,你別急,好好跟普警官說。你這個語氣,讓人家普警官誤會咱們不配合……”
陸天晴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她的情緒在這個深呼吸中緩和下來。再睜開眼睛時,又變得平靜了。
“對不起,”她對普克說,“我隻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嫌疑。”
母親一驚,急忙說:“你怎麼會有嫌疑呢?你要有嫌疑,那我不是也有嫌疑啦?你爸爸不是也有嫌疑啦?”她轉頭看普克,求證道,“你說是不是,普警官?你們肯定不會覺得我們身上也有嫌疑吧?”
普克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陸天晴。當老人急切地向他求證時,他沒有回答老人的話,而是問陸天晴:“能不能告訴我,你說的‘當時’,具體是幾點鍾?”
陸天晴怔住了。她的眼神暴露出內心抑製不住的慌亂和無措。幾次張嘴想說什麼,卻總是說不出。她的反常表現不僅被普克看在眼裏,連她母親也看出來了。老人臉上流露出疑惑和不安。她下意識地垂下眼睛,開始努力地思考著什麼。隨著這思考的深入,老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普克顧不上老人的反應,再次問陸天晴:“請告訴我,你認為陳虹死的‘當時’,究竟是什麼時間?”
陸天晴臉色慘白,但她終於還是開口了。
“我怎麼會知道?”她冷冷地反問一句,說,“我又不知道陳虹是幾點死的。你犯不著抓著我的一句語病大做文章。”
“語病?”
陸天晴說:“是的。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辦公室加班到淩晨一點多,也就是十八號淩晨。而你們說過,陳虹是十七號晚上死的。不管有多晚,隻要不到淩晨,都算十七號。所以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她死的時候,我一定在辦公室,就是這個道理。”
這一番話固然有狡辯的意思,但邏輯上無懈可擊。這又一次讓普克意識到陸天晴的冷靜和智慧。
與此同時,普克也更加堅信,陸天晴無論如何不會與陳虹的被殺無關。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