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一場倒春寒,讓還未掛上枝頭的春意,被吹得七零八落。幾枚冒頭的嫩葉,在寒風中瑟瑟的顫抖,山腳的野道上,一隻隊伍在緩慢的前進著。
這一行人雖都著粗麻孝服,卻又並不像是送葬的。護著中間的一乘小轎,雖也披掛著白麻,在中心的位置,又奇異的掛著一盞紅絨花,被山間的寒風吹得飄忽搖擺,好似隨時會掉將下來,讓人看了,沒來由得感到淒涼。
山頭上等待已久的粗壯漢子望到了這一行人,卻是一陣激動,呸的一聲吐掉了咬在嘴裏的草根,揮舞著手裏的大刀,招呼道:“兄弟們!隨我接婆娘去嘍!”“哦!呼!”眾夥伴歡呼著隨著大哥鑽進林子,從山上衝了下來。
道上眾人老遠就聽到了呼喝聲,頓時嚇得一個個手足無措,這時走在最前麵的長身男子,立刻撥轉馬頭,奔到轎子前麵,道:“大家不要驚慌,往這邊過來!”招呼眾人圍住轎子,轉身將眾人護在身後,說是遲那是快,轉眼間那幫山眾人已奔至眼前。
為首粗壯漢子把大刀往腰上一別,立定拱手大聲道:“諸位鄉親請了!”“哦,呼”,圍隨上來的眾夥伴壯起聲勢,作弄得武器叮當做響。
麻衣眾人見這夥賊人個個麵目猙獰,手持刀棍,早嚇得擠成一團,轎夫已早把轎子丟下,生怕情況有變時跑之不急,倒是有幾個年輕膽大的,硬撐著圍在為首的長身漢子身邊。
長身漢子的馬被驚得一陣亂跺,他用力一攏韁繩立定了,也在馬上拱手道:“這位兄台請了,隻不知攔住我等有何事故,恕小弟眼生不便下馬相迎了!”
那漢子覷了他一眼,嘻笑著揮了揮手道:“好說好說,這位小兄弟無需多禮,俺乃這符離五十裏山的山主人,這些是俺家眾兄弟。”一指眾人,頓了頓道:“來意無甚別的,聽聞今日有一俏娘子打從山前過,白衣粗麻的要守活寡去,俺就想啊,咱們山上什麼都好,隻是這日子啊,未免寡淡了點,這小娘子小小年紀送去守寡,實在有幹天和,不如讓俺接了家去,豈不是兩全其美?”
此言一出,讓你長身漢子氣白了臉,抖著手道:“大膽賊人!你可知這是哪家娘子,竟敢如此放肆!”
那賊人哪裏給他通名道姓的機會,也不待他說下去,呼喝一聲:“兄弟們上啊!,咱隻接媳婦不傷人,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著俺們,也別含糊,眾位鄉親說不得得罪啦!”
一時間眾山賊一擁而上,隻見他們明顯是有備而來,十幾人揮舞著長棍大刀驅散眾家丁轎夫,另有幾人力壯的,搶到轎子邊去抓轎櫞,領頭的賊首早已與那長身漢子戰到一處,隻見他一柄寬刃大刀舞得虎虎生風,那長身漢子吃虧在未帶兵器,隻得帶馬躲閃,伸手間奪下一個賊人的長棍耍在手裏,居高臨下的,一時倒也難奈何他。
再看那邊,迎親和送親的家丁早嚇得做鳥獸散四下奔逃了去,幾個力壯的,也被打翻在地,去搶轎子的賊人近前撩起轎簾一看,裏麵一個白生生的麻衣小娘子正縮在一角瑟瑟發抖。他咧嘴一笑道:“娘子莫怕,快隨俺大哥上山享福去。”遂摔下轎簾,招呼一聲,四個漢子齊抬,這乘小轎便風也似往山林裏奔去了。
那賊首見已得手,呼哨一聲,餘下眾人緊跟往山林中退散而去。
那賊首斷後,衝那長身漢子拱了拱手道:“這位兄弟好身手,何苦賣與富戶為奴為狗,不若隨俺上山過逍遙日子,兄弟保你吃香喝辣,不比供人驅使來得爽快?哈哈。”
那長身漢子急得翻身下馬,也不言語隻揮舞著還剩半截的棍子要上前廝戰,那賊首冷笑一聲:“若非今日乃俺好日子,不想傷人,定叫你留下家夥。”一刀劃過他的腿側,那漢子勢已用極不待變招,勉強一讓,刀還是在大腿上拉開口子,頓時鮮血淋漓。
那漢子以棍點地已是無力再戰,徒然望著眾賊人從容退走。
一時間,這夥賊人就好似被大風刮來又刮去了一般再沒留下一點痕跡,隻除了消失的花轎,和地上的血跡。
又過了一晌,眾人才從驚嚇中反應過來,將受傷的眾人逐一查看,倒是都是些皮外小傷,隻那漢子腿上一刀有些嚴重,趕忙把那漢子扶至道旁坐下。
“義山兄弟,要不要緊?”一個年長些的老漢扶著他問到。
“噝。”那個叫義山的漢子不及回答禁不住發出一聲輕嘶,疼得汗珠直滾。老漢望向他已浸濕半邊的褲管,解下頭上束麻的繩子,給他簡單的包紮了下,周圍眾人也紛紛解下頭繩遞上,稍事包紮過,將他扶至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