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西沉已久,月已掛空。
此時彎月為薄雲所籠,隻微透著些銀光,黯黯淡淡,整個夜被蒙上了一層神秘與詭異。
月下是一棵粗壯的槐樹,微風過處,葉窸窣作響,似有一聲歎息,卻瞬間淹沒在葉聲中了無蹤影了。
槐樹旁的茅屋裏,蠟燭已燃了半截,澄黃的光隨著從窗隙裏溜進屋的風恍惚不定。
燭光下的女子正溫情地望著搖籃裏熟睡的孩子,五個日落前產下的男孩,在長久的啼哭之後都累的睡著了。
雖然是同時產下的,但可以依稀辨出五個孩子樣貌有異,大概不會長得十分相像吧。
也因為是同時產下的,五個小家夥特別瘦小,讓人感覺能活著被生下來已經是種奇跡了。
她現在身子十分虛弱,所以隻是懶懶地倚著床邊丈夫的胸膛。
他也望著孩子,一語不發。他現在已非日落前那個欣喜萬分的父親,一臉茫然。他看著孩子,而此時腦袋裏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這對於他意味著什麼,是否會對他的仇恨有所影響。
“仇恨”他無意間由這個詞眼想到一個計劃,一個能完成他心願的計劃。
他開始欣喜、激動,在難以自製的得意後,原本英俊的臉越來越猙獰顯出意外的恐怖。
妻子此時已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因為他的身子正不住的顫抖,她一抬頭便看見了他一臉的猙獰。
“阿天,你、你怎麼了?”妻子錯愕地問道。
“我…我…”他身子顫地更厲害了,惶恐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突然他停止了顫抖,似乎恢複了以往的冷靜,但此時更像是種冷酷。
“寶寶,我想到了複仇的計劃了!你,你聽我說……”何天低聲對她講述了自己剛剛形成的想法。
“不行!”聽完後,她立刻拒絕,她不敢相信他竟能想到如此惡毒之計。
“為什麼?”
“這樣,這樣對他們或是我們都太殘忍了。”
“殘忍?!”他猛然站了起來。失去了支撐的她差點摔在床上,雖然手及時撐著床,但吃力無比,不多時額前已滲出了細汗。
何天隻是盯著她,似乎渾然不知她的辛苦,大聲道:“殘忍?這,殘忍嗎?這比起他們對我們的所作所為算什麼?”
“他們不是放過我們了嗎?”
“哼!是的。或許你跟那個何天都會這麼認為。但若不是他們,我會一躺九年?沒有我,他們能像今天這樣坐威八方嗎?我現在隻是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你當時確實已經走火入魔了,若不是他們阻止,恐怕、恐怕會危害到大家,所以他們才會…”
“哼。都是些無中生有的理由,我怎會走火入魔?”
“真的。我親眼看見你….”
“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他沉默了一會用不容抗拒的語氣道,“我會暗中保護他們的。”
“你….”她呆呆的望著丈夫,那個她曾經甘願為他舍棄一切的男人。此時的感覺不是應有的溫馨、幸福,而是陌生、冷漠,令人生畏的冷酷。
驚懼再加上體力的透支,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了,軟軟地撲倒在床上,昏了過去。
何天先是一陣詫異,趕緊替她探了探脈,知是驚嚇和體力透支所致,並無大礙。便為她蓋了被子,掏出顆“靜心丸”塞進她嘴裏。
“這樣也好。”他輕聲說。
他又望了望孩子,想了想計劃的細節,左手做了個訣,輕喊一聲“印”。隻見五道白光從他手掌遊走而出直飛向搖籃,隻是一眨眼,五道白光消失在五個繈褓中,同時五個孩子的小屁屁上赫然多了半寸來長的淺青色特殊形狀的彎月印。
“哎”他歎了口氣……“咚咚咚”“咚咚咚”——蒼梧山門被人敲著,發出沉悶的聲音,回蕩在死一般的夜裏,讓人不寒而栗。
“來了,來了。誰啊?都這麼晚了。”門內一陣抱怨。
“吱……”門被打開,探出一個頭,向四周望了望,無人。於是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準是鬧鬼了。”轉身正想關門進去,餘光無意間掃過台階上擺著的一團東西。
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是個繈褓。猶豫了一下,他躡手躡腳走過去,又四下望了望,但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又等了一會,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繈褓,看見了裏麵熟睡的嬰兒,接著又警覺地四下望了望,最後轉身關門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