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魯迅先生17歲時,弟弟周建人10歲。
10歲小孩,正值好動貪玩。周建人最大的願望,就是想放飛風箏。
但是魯迅先生不喜歡放風箏,認為玩風箏是沒出息的表現。
推己及人,魯迅不喜歡放風箏,就認為別人也不應該喜歡。於是蠻橫地不允許弟弟喜歡。
周建人被哥哥禁止放風箏,無力反抗,每天看著天空上的風箏,眼饞出神。他的模樣讓魯迅先生怒不可遏,認為弟弟的表現是可鄙的!
忽然有一天,魯迅先生發現弟弟不在眼前,頓時大怒,立即衝向堆放雜物的小屋。推門一看,弟弟果然正可憐巴巴地蹲在地上,想偷偷地糊個風箏來放。
當時魯迅先生氣炸了肺,弟弟竟然瞞著他糊風箏,真是無恥之至……魯迅先生一把奪過風箏,撕碎,再扔地上踏扁。冷眼再瞧弟弟那絕望無助的眼神,魯迅先生感覺自己好偉大,好像是完成了一件利國利民利天下的大事,他懷著神聖的勝利感,轉身走了。
事隔多年,魯迅先生人到中年,忽然間想起這件事情來。
他才意識到,自己當年幹了件蠢事。
大蠢事!
二
魯迅先生在他的名篇《風箏》中,回憶這件事並寫道:
……在我們離別得很久之後,我已經是中年。我不幸偶而看了一本外國的講論兒童的書,才知道遊戲是兒童最正當的行為,玩具是兒童的天使。於是二十年來毫不憶及的幼小時候對於精神的虐殺的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開,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時變了鉛塊,很重很重的墜下去了。
魯迅先生不是一般人。他是民族魂,是大師級別的思想家!
但再美的蝴蝶,也有毛毛蟲的童年。再偉大的思想者,也有過青蔥的少年時代。少年時代的魯迅先生,並不是天縱英武,花見花開。他隻是個將自己的愚蠢強加於人的懵懂“二貨”!但魯迅先生有自我反省能力。
思想的前提,就是反省力。反省的前提,就是記憶力。但如果一個人,他連最基本的記憶力都沒有,情況又會怎樣?
——他會始終停留在魯迅先生17歲時的狀態上,一蠢再蠢。而且總抑製不住把自己的愚蠢,強加於低齡小朋友的衝動。
比如說中國的媒體……
三
2014年12月9日《人民日報》刊文,開篇稱:
前一段兒,出版界流行過一陣子少兒民國教材。有些確實清曉明白、別有童趣。但是,查閱一些資料得知,時人並不像今人這般推崇,也有許多批評。有一種聲音指責:有些教材過於“貓貓狗狗”,有便於接受之益,亦有營養不夠之失。可謂得之淺顯也失之淺顯了。
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民國時代的教材,太淺顯了,淺顯不好。淺顯有什麼不好的呢?
但《人民日報》不跟你解釋,這段話擺下來,就算是淺顯不好的證據了。然後刀鋒一轉,奔吃奶的小朋友衝過去了:
如今,充斥熒屏的動畫片,其實也扮演著“活動教材”的功能。那麼,有沒有過於“貓貓狗狗”呢?
……完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評論一出,意在貓狗。《人民日報》先說段站不住的話,當做淺顯不好的證據,然後話題一扭,直指動畫片的貓貓狗狗。
這下貓和老鼠慘了!這下喜羊羊、灰太狼慘了!
還真是這樣,《人民日報》這篇文章,話題東拉西扯,最後一刀戳向了“善良的灰太狼”:
……想說的其實是:光看拿平底鍋揍老公的狼、把貓拍成糊塌子的老鼠,是不是少點什麼?
孩子看個動畫片,有什麼錯?值得你大張旗鼓、煞有介事來聲討?
四
2014年9月,《成都商報》《成都晚報》《成都日報》三份成都本地主流媒體連續發文,全麵“聲討”“哆啦A夢”。稱“這隻機器貓,就是稀釋痛感的添加劑”,要警惕“其背後隱含的極強的政治意義”。
其中,成都市委機關報《成都日報》觀點最是鮮明,文章認為:
藍胖子帶著日本政府柔性推廣自己的使命,展現日本所謂的核心價值——“尊重和友誼”。我們必須清楚其背後隱含的極強的政治意義。
……這個,尊重和友誼,原本是人類共同的美好追求,《成都日報》不知安了什麼心,非要把這麼好的東西扔出去,說是日本人的核心價值觀——難道中國人就不能講尊重、有友誼?難道中國人就隻能挑鄙視和掐咬為價值觀?萬一日本人以吃飯為價值觀,中國人就隻能挑吃泥巴為價值觀了嗎?憑什麼中國人這麼倒黴?非要把好東西說成是人家的,對良善美德鄙視甚至警惕,這種思維殊是怪異!
如果《成都日報》在日本,日本就不會再有“藍胖子”。因為,這個“圓鼓鼓的怪東西”,是兩名中學生在看了迪斯尼動畫片《白雪公主》之後,深受感染影響,矢誌終生投身於動畫事業。於是這兩個小朋友合用一個筆名——藤子不二雄。這兩人先畫“卡哇伊”,足足畫了五年美少女,這才弄出個“藍胖子”。
如果成都日報在日本,肯定會說:“藍胖子”帶著美國政府柔性推廣自己的使命,展現美國所謂的核心價值——因為“藍胖子”是兩個哈美族,受了迪斯尼的毒害創作出來的。我們必須清楚其背後隱含的極強的政治意義。
隻因為這些媒體不在日本,日本才有了“藍胖子”。可在我們這裏,連灰太狼、喜羊羊都容不下!為什麼會這樣?
五
魯迅先生拿手術刀,一刀一刀地解剖自己,發現了中國人極其惡劣的天性——凶殘!無恥!愚蠢!淩弱!
一方麵,中國的成年人自己什麼都不信,沒信仰沒原則的人格分裂現象,比比皆是;另一方麵,越是極品的人渣,越是喜歡對弱者提出高標準的道德要求,甚至還有人要求給百姓建立道德檔案。
這種管理方式,必然會把壓力逐漸下移。其表現就是,當底層的弱者,感受到管理方麵強硬施加的壓力時,就會麻醉自己,幻想自己也是人渣中的一員,把自己的人格,和人渣們的人格混同起來。然後提出更扭曲、更嚴苛的道德要求,最終將這種社會壓力,壓到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孩子們身上。
成都三大報,放著那麼多的醜惡社會現象不去監督,卻非要把個動畫形象“藍胖子”政治化甚至不惜把人類共同的美好訴求,誣稱為日本人的專有物,這隻能用失心瘋來形容!
《人民日報》放著那麼多的醜惡社會現象不理會,卻來找灰太狼喜羊羊的麻煩,挖空心思欺負小朋友,這是何等怪異的場景?
如果,隻有一家報紙這麼幹,我們最多說它是精神錯亂。可如果連續幾家媒體形成合力,對孩子的童真進行殘忍精神虐殺,那麼我們隻能說,這個社會!出問題了!
六
魯迅先生說,玩具是孩子的天使,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孩子的心智,不夠成熟,特點是想象力豐富而對現實的了解匱乏。如果強迫孩子過早接觸現實,就會抑製孩子的想象思維。這樣的孩子長大,就會是個固執呆板、缺乏想象力的人。而想象力是創造力的開端,一個缺乏想象力的人,多半是智能低下,蠢不可及,人生會很悲涼。
過去的家長,是在睡前給孩子講童話故事,刺激孩子的想象。現在的動畫片,起到的仍是這個作用。“藍胖子”之所以讓孩子喜歡,一個原因就是他有個通向異次元空間的口袋,能掏出無數突破孩子想象的東西。“藍胖子”是孩子的天使,任何想把他政治化的企圖,都難掩藏卑劣的惡意!
動畫片帶給孩子們的第二個快樂,就是激發孩子對生活的興趣。任何想往動畫片裏灌輸知識的想法,都是蠢不可及——知識的海洋,浩瀚無際,對知識的興趣,遠比強行填灌更重要。
指責貓貓狗狗對孩子們灌輸的知識不夠,是閉著眼睛說瞎話,因為貓貓狗狗承載的是比知識更重要的美德,承載著愛與善良的傳導。孔子的弟子子夏說過,一個人能夠注重賢德,侍奉父母,誠實守信。這樣的人,盡管他自己說他沒有學問,但我們知道他才是真正有學問的人——這就是品德的價值!
正常人,誰會對動畫片對孩子品德的熏陶表示反感?——除非有人想把自己家孩子,教唆成亂咬亂啃的“小野獸”,否則不會信口開河!
七
成年人不喜歡“藍胖子”,不喜歡“灰太狼”“喜羊羊”,這是正常的。因為你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再讓媽媽抱著你給你唱小兔子乖乖了!
7歲的小朋友,看不慣3歲小朋友玩撒尿和泥,這是正常的;10歲的小朋友,看不慣7歲小朋友玩捉迷藏,這也是正常的;17歲的魯迅先生,看不慣10歲的弟弟放風箏,這也……算正常吧。
但成都三大媒體多大歲數了?他們管理層中話語權最重的,應該比魯迅先生反思自己的蠢行並寫下《風箏》時的年齡更大吧?而且他們多半也有可能讀過魯迅先生的文章,可為什麼他們非要剝奪孩子的快樂,對孩子進行精神虐殺?
蠢有兩種:一種如魯迅先生17歲時候的“蠢”——那是青春之澀,歲月之蠢,可以理解;另一種蠢,卻是因為仇視人與人的相互尊重,憎恨帶來溫情與溫暖的友誼,為了滿足內心深處的嗜血欲望,就有意顛倒是非黑白,企圖把孩子們心靈扭曲,讓他們敵視良善、敵視尊重及友誼。這種“蠢人”,隻顧了扭曲別人家的孩子,卻忘了自己的行為最先影響到的是自家孩子。
我們寧願相信,現在這種詆毀尊重與友誼、惡意摧殘孩子心靈的行為,隻是出於前一種“蠢”,因為前一種蠢還有可能在日後的反思之中,獲得救贖。如果是後一種“蠢”,那麼我們必須要時刻保持腦子的清醒,要在救救孩子、嗬護童心的同時,保護好我們心中的善與愛。
中國人的囚徒困境
一
海南文昌市,有位81歲的老漢符福山。他人生中的多半時間,都在奔走呼屈,想為自己的人生討個說法。
40年前,壯年的符福山,在當地小學教書。“文革”時代,運動不斷。學校雖小,卻有兩個派係,一個叫“旗派”,另一個叫“聯派”。符福山是聯派的成員。
符福山自述,當時旗派為了搞掉他,指控他強奸了三名女學生。證據是三名女學生都有親筆檢舉信,於是審訊就開始了。起初符福山拒不承認,但審訊方帶來了他的母親,為避免家破人亡,他無奈承認,於是被開除出教師隊伍。
符福山自述,兩年後,他開始申訴。當時,文昌縣教育局通知他,如果他肯承認奸汙一名女生的話,就可以到縣組織部領取複職介紹信。符福山糊塗啊,這事你怎麼能承認?但是他以書麵的形式承認了:“過去承認,現在承認,將來承認,入土後也承認。”
既然你都承認了,怎麼可能再讓你複職?而且,他書麵自證,就構成了此事的新證據。
於是符福山繼續上訪,眨眼工夫上訪了32年。符福山的一位學生,看不過去老師的遭遇,就去尋找當年作證的三名女學生,結果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二
當年檢舉老師的三名女學生都被找到,她們敘述說:“文革”時,中學沒有正規的招錄考試,上高中要推薦。於是派係頭頭要求三個小女生抄材料,揭發符福山奸汙自己,如果乖乖聽話,就推薦她們上高中。
三個小姑娘當時隻有13歲,就聽了大人的話。由學校當時一位老師寫好揭發材料,然後再由她們三人抄寫一遍,摁上手印,就成了符福山奸汙學生的罪狀。
三個不諳人世的小女孩,也因此背上了被人奸汙、亂搞男女關係的壞名聲,自己也成了受害者。30餘年過去,其中兩人已嫁為人妻生兒育女。當聽聞符福山還活著,並為“奸汙”一案信訪達30餘年,兩個女孩均表示願意站出來說出“真相”。
當年揭發老師的女學生說:我那個時候小,不懂事,是受別人的指使才那樣做,很對不起符老師,害了他一輩子。
但她們站出來也沒用。
文昌市委組織部幹部科一工作人員表示:當年調查程序不規範,結論有失實之處。但現三名“受害女生”的新證詞,不足以推翻原案。依據何在?相關人員表示,因當事人符福山當年自己曾書麵承認過與一名女生發生過關係,其原話為:過去承認,現在承認,將來承認,入土後也承認。
多麼離奇的答複!
三
文昌市委組織部一位工作人員透露,看到符福山長年累月地上訪,相關部門其實亦表示深為同情。事已至此,在組織部單方無法得出真相結論的情況下,其建議符福山本人聘請律師進行跟進。
看到了沒有?符福山被困在一個怪圈裏,他說自己強奸了,這就是證據!他說自己沒強奸,甚至女性當事人出麵澄清,這就不作數!那又該如何取證,才能證明他的清白?
不規範的程序,可疑的結論,竟然壓倒了當事人40年的訴說,壓倒女性當事人的澄清。這荒謬的現實,寫成小說都不會有人信,太離奇了!
這,就是符福山老人遭遇到的“囚徒困境”。
四
囚徒困境,是博弈學中的經典模型。
兩名犯罪人士同時落網,法官告訴他們,如果他們都不坦白,就各判1年;如果兩人都坦白,就各判5年;如果一個坦白而另一個拒絕坦白,那麼,坦白者將釋放,拒絕招供者將判10年。
兩名囚徒所渴望的最理想結果就是能夠被釋放,所以最優方案,是自己坦白而對方不坦白——當兩人都這樣想的時候,就達成了兩人都坦白的均衡結果。囚徒困境的最大特點,就是摧毀社群的合作機製,讓人從相互合作,轉為彼此出賣——而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符福山與三名女學生,本來是“社會合作式”的師生關係,老師教學,學生讀書。可是在“文革”鬥爭背景下,他們之間的合作變成了構陷與傷害。
上學讀書,原本是孩子的權利。可是成年人脅迫三個女孩,如果她們不承認被符福山強奸,就不推薦她們念高中。三個小女孩被迫陷害老師,以換取自己的讀書權利。但最終,她們發現自己一無所獲,隻是背負了沉重的心理陰影。
符福山和他的對手,原本都是共同教學的合作關係。可是運動所至,生生地把他們分成兩個派係。要想在這個遊戲中取勝,就必須不擇手段,把對手搞到最慘。符福山的同事選擇了擊破做人底線,捏造強奸案件構陷符福山,於是他們贏了。
接下來又是一輪“囚徒困境”遊戲,教育局告訴他,隻要他書麵承認強奸,就給他恢複工作。他又信了,以為坦白就會從寬,結果再次上套。這紙書麵證明,成了他的新罪證,再也洗不清了。
他所遭遇到的事情,是一層套一層的“囚徒困境”,至少套了三層。
三個女孩主動站出來,坦承年少無知時的錯誤。這就算解開了符福山命運中的第一層魔咒。
但是,布局構陷符福山的同事,卻從未曾懺悔;給符福山設套的教育局當事人,也未站出來說明情況。這兩層魔咒還沒有解除,就構成了現在這種絕望局麵。
符福山老人並非是唯一的犧牲品。與他類同遭遇的,有一個龐大的群體——當地教育局人士稱:類似符福山這種事情,“文革”時期在文昌曾經發生很多起。
五
最惡劣的製度設計,莫過於“囚徒困境”。讓每個人都成為惡人,相互撕咬,一生都走不出心理陰影。
符福山用他四十餘年的徒勞抗爭,讓我們得以回顧那個蒼涼時代。而更多的人,選擇了遺忘,選擇了沉默。
遺忘,是被害人的自我保護。沉默,卻是加害人的最好掩護。尤其是,這種邪惡的“囚徒困境遊戲”仍然在持續——如果遊戲終止,符福山老人斷不至於如此絕望!
美劇《冰與火之歌·權力的遊戲》中,有個場景:狹海之王史坦尼斯,想問鼎鐵王座最高權力,為此要犧牲一個無辜的人。他就此事謀求部下洋蔥騎士的支持。
史坦尼斯問:與國家的安危相比,一個小人物的性命,占多大比重?
洋蔥騎士回答:占全部比重!
史坦尼斯瞳孔驟縮,無詞以對。
這句簡短的對話,隱含著一個複雜的遊戲規則:如果一個人的生命或清白,可以以國家或大局的名義犧牲,那就意味著每個人都可能被犧牲。如果每個人都要犧牲,國家豈不成了無本之木?
符福山老人奔波四十年,仍然無望洗清冤屈。那麼你或者我,或者是這個社會上的任何人,在麵臨同等情形下,都無法保護自己。這就是許多人感受到環境壓力的因由——不能保護符福山的環境,同樣也不能保護你我。當我們的權利得不到保護,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會讓我們對周邊的人,產生極度的不信任。
符福山老人所遭遇的“囚徒困境”,也是我們共同麵臨的。
六
正如文昌市教育局人士所說,“文革”時期,類似於符福山老人的事件發生過多起!
冤屈者必須要站出來發聲,無論以何種方式。網絡時代,早已賦予了我們足夠的發聲能力。你發聲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子子孫孫——他們有權利享受更美好的生活,不再遭遇到如你這般類同的事件。為了孩子,說話吧!你們都已經老了,心裏的恐懼也該淡化,沒理由再沉默下去。
“文革”時的加害者,必須要懺悔!這些人有很多已經不在人世。背負著罪孽而走,或許他們還會有些許的僥幸得意——可是不要忘了,你的後人還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如果有一天,他們遭遇到“符福山事件”,你還笑得出來嗎?
中國人有濃重的家庭觀念,成年人打拚奮鬥,口口聲聲都是為了孩子。可哪怕你為孩子積攢下如山的財富,倘社會規則不公,這些財富就毫無意義。真正聰明的人,為子孫後人留下的,是個公平的競爭環境。
公平環境,意味著所有人的機會。如果你的後人足夠優秀,就很容易脫穎而出,成為風雲人物。如果你的子孫後人才智平庸,也不至於遭受到不公規則的肆意傷害,甚至搭上一生的時間隻為了討個說法!
衡量一個人的智慧,看他能不能為自己贏取充足的自由空間。衡量一個民族的智慧,看這個民族能不能締造一個公正公平的競爭環境,讓每個人都於這個環境中受益,而非相互傷害。
七
符福山老人的悲哀,源自特定時代的悲劇。他身上背負著暴力時代的印記,讓他終其一生也走不出“囚徒困境”。不是老人不努力,他足足信訪了三十多年!之所以無法走出困境,隻是因為製度設計的原理出了故障。
好的製度設計,必須要把人的尊嚴和自由放在首位,必須要對人身權利的訴求,保持最高程度的敏感。符福山老人已經訴求了三十多年,而體製僵硬如鐵無動於衷,甚至在當事女孩主動站出來之後,仍拒絕啟動“糾錯機製”,就是因為這個製度的設計,與人的權利保護疏離。
好的製度設計,要最大限度地保護社會的協作體係,而不是惡意拆散人與人的合作,讓合作者陷入惡性纏鬥。所以旨在於破壞合作的要素必須要過濾掉。這就意味著一個必不可少的反思過程——唯其對暴力時代的反思,才能喚醒每個人心中那微弱的善之火苗,才能讓為惡者直麵良知,讓受害者步出陰霾。
理想的製度設計,或已超出人的智能理解之外。但較為合理的設計框架,卻已是這個文明時代的主流。智慧的民族,會選擇一個保障每個公民權利的良好係統。倘泥陷於“囚徒困境”過於長久,讓民族智力飽受戕殘,那就距離理性太遠了。
誰讓人心變得冰冷
一
看到一則新聞:四川瀘州,一個19歲的男孩,產生厭世心理,微博直播自殺。
在這個過程中,男孩的朋友苦苦相勸,而微博裏有些評論,卻充滿惡毒,讓人極盡心寒。朋友們的努力,終未能挽回悲劇。媒體指責這些惡意評論的網友們,對脆弱的男孩,造成了致命一擊!
青春是條晦澀的河,湧動著古老的欲念與萌生的希望。哪怕是最理想、最美好的時代,也有許多人蹚不過這條命運之河。更多的人,縱然踏河而來,但內心之中,卻對人性抱有無法解釋的懷疑!
誰沒有脆弱無力的時候?誰沒有空茫迷亂的時候?一個19歲的孩子,心智未成熟、對人性缺乏把握。他之所以在網上,把自己脆弱的心敞開來,就是因為他對這個世界還抱有希望。
他不過是想知道,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之間是不是還帶有起碼的善意?是不是還懷有憐憫之心,是不是能夠克製自己的殘忍欲念?又或者,這個脆弱的孩子,他之渴求的,不過是做人最低最低的底線——不要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但是他最終失望了。
那一連串冰冷、惡毒的詛咒,那殘忍而邪惡的脅迫,帶給這孩子的,是永無贖補的錯!
我堅信人性中有普遍的善之欲求,但同樣也有惡之誘惑。是善是惡,與環境有關,也與自己的心境有關——在你心理還不夠強大、或是最脆弱的時候,往往會遭受到惡的挑釁!
二
沒有誰生下來就是聖徒,也沒有誰生下來,就是惡魔。每個人的天性,大抵接近——換句話說,大家擁有共同的天性。
區別是,有些人脆弱敏感,有些人則堅韌強悍。脆弱之人,易受外界環境所影響,而強悍之人,無非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強一點點,但一旦外界壓力過大,強悍者就像是被砸開的蚌殼,呈現出的,同樣是人性的軟弱。
說到性格強悍,民國是國人性格最剛硬的時代,強硬之人比比皆是。比如說國學大師劉文典,有記載稱,早年他在安徽大學做校長時,蔣介石剛剛掌權,決定去安徽大學視察。劉文典表示熱烈歡迎。
不料想,當蔣介石來到後,發現校園裏冷冷清清,沒人接待也沒人理睬。原來劉文典是故意放蔣介石鴿子,存心讓蔣介石難堪。蔣介石下不來台,就與劉文典吵了起來。結果又被劉文典羞辱,罵蔣介石:當年我跟孫中山鬧革命時,你還沒生出來呢!
還有種說法稱,蔣介石氣急敗壞,扇了劉文典一個耳光,被劉文典一記“佛山無影腳”,踹得蔣介石滿地打滾……
敢當麵打罵最有權力的蔣介石,劉文典強硬不強硬?
但等1957年“反右”擴大化時,劉文典遭受到師兄、師弟、學姐、學妹們瘋狂圍攻,輪番批鬥,最終徹底崩潰,承認自己錯誤最嚴重,一定要認真改造……
劉文典之狂狷,在近當代中國人中,排得上前三名。可當時外界強大的壓力,終於突破他的心理承受極限,徹底將他壓垮。
如果你,不是硬氣到如劉文典這般,敢跟權力見個真章,最好不要說自己有多麼的堅強——你肯定堅強不過劉文典。能摧毀他的外界強勢力量,更容易摧毀你。
我們都是軟弱的,這就是人類的天性!
正因為人類天性如此脆弱,才需要小心地嗬護、規範我們的環境——倘若,這個世界讓太多的人,呈現出猙獰凶殘的一麵,缺失了對軟弱生命的關愛,變得陰毒而殘忍,惡意製造悲劇以滿足自己邪惡欲念,那一定是這個社會出了問題。
三
我們社會最大的問題是,幾千年來殘餘的暴力文化,傷害著我們的心,呼喚著仇恨與鬥爭。
多年以來,我們傾注精力於經濟發展,拒絕對暴力文化進行反思。所以我們會看到,當一個孩子最需要善意關愛之時,惡之獸已聞聲撲至。
那些在瀘州男孩微博下留言“必須死”“趕緊死”的人,他們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邪惡欲念天理不容——可是他們無法抑製惡之衝動。除非是鮮血、除非是悲劇,否則無以滿足他們的獸性!
曆史是有慣性的。
暴力文化的延續及傳遞,導致我們的教育,偏離了塑造正常人格的目標。
一個懷有基本善念,對人性軟弱抱有慈悲心的人,心理必然是健康的,人格必然是完善的。健康的心理、完善的人格,體現出來的不過是一種寬和的處世態度。而這種態度,則是來自對這世界、這社會以及對人性的全麵認知。
但我們的教育先天不足,偏重知識灌輸,排斥價值性思考。就這樣偏頗的教育,居然還走到了更加的極端——重理工、輕人文,而人文學科恰恰承擔著培養年輕人健全心理完善人格的職能。
人格殘缺的教育終端產品,在社會上散布開來,漸與仍然頑強存活的、在舊時代曾迫得硬漢子劉文典崩潰的觀念合流。他們信奉的是弱肉強食,他們厭惡的,恰恰是生命本身。他們幹出來的,就是對陷於危險周期的年輕人,給予了致命一擊。
四
不正常的教育,與原本脆弱的人性相結合,產生出來的,是心理扭曲、偏激、極端的產品。這樣的教育產品,在進入社會時,就會遭遇到巨大的挫折與痛苦。
民國時代,劉文典敢與蔣介石發生衝突,是因為民國的學者,享有充足的經濟自由。劉文典不拿蔣介石的錢,當然不怕蔣介石。但在1957年,經濟一元化,體製分內外,學者不複再有獨立的經濟地位。經濟不獨立,所謂抗爭,就無從談起。所以強硬如劉文典,也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
當今社會,是一個現在的經濟多元的社會——這同時也意味著,無論你是何種觀點,首先你必須要進入市場,掙錢,納稅,養活自己和政府。當今中國,奉行的是經濟法則,而非血腥的暴力法則。因此,正常社會的正常法則,讓人格缺失、心理扭曲的人,極度地不適應!
這就是整個社會總是彌漫著暴戾與憤怒的主因。
那些被暴力觀念扭曲的人,他們善於鬥爭,但不善於合作;他們善於破壞,但不善於建設;他們善於喊口號,但卻不會幹實事——而在正常的社會來說,最需要的是合作者而非鬥爭者,是建設者而非破壞者,是肯於幹實事的人,而非隻會空喊口號的混混!
上述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批量化的教育殘次品,在現實經濟生活中處處不如意,難免心中充滿怨毒。這強烈的怨恨,進一步削弱了他們內心的善念,所以才會幹出迫切催促別人去死的可怕事情。
五
在一個正常社會裏,也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因為自身的原因淪為失意者。而當社會不正常,失意者數量,就尤顯龐大!
當經濟發展高歌猛進時,就算是有什麼社會問題,也湮沒在經濟狂潮之中。但當經濟增速放緩,大蛋糕開始縮小,為了維持原有份額或是增加更多份額,權力就會產生強烈的擴張欲望。而這就意味著,我們每個人的生存空間,遭受到了突如其來的擠壓。
對這種擠壓反應最激烈的,莫過於前麵提到的、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無法適應正常經濟生活的人。突遭擠壓,正常人開始感覺到生存艱難,而暴力信奉者原本生存於溫飽線上,就會麵臨著沒飯可吃的窘狀。偏偏,這類不適應正常經濟社會的人,正是最不具自我反思能力的人。他們隻有條件反射地怨恨,本能地把一切都怪罪於別人。
還記得幾年前吧?微博剛剛興起之時。那時候也偶有遭遇心理危機的孩子,在網絡上直播自殺。一直以來的新聞是:網友熱情相勸,緊急報警,警方四處搜尋,踏破鐵鞋,最終把當事人從危險中拯救出來。
2010年,當事人微博直播自殺,網友們報警成功營救;2011年類似事件再次發生,網友報警,警方緊急救助微博直播自殺者;2012年的微博直播自殺事件中,網友靠人肉搜索,幫助警方鎖定位置,避免了悲劇……
微博直播自殺事件數量並不多,幾乎每一次都獲得了網友和警方的求助與關懷;每一次,都讓因失意而尋短見者感受到了社會的正能量。
而這一次,卻突然間透出了人心的冰冷,讓人無由地恐懼。
六
那些留言催促當事人自殺之人,心性何以如此冰冷?
有他們自身的原因——再完美的社會,也有心理扭曲的犯罪人士。但當這類人多了,問題就複雜了。
有曆史的成因,有教育的殘缺,也許還有經濟上的困擾。但這一切,可以歸結為一句話:社會寬容度不足,暴力觀念盛行,更易於擠壓出人性的惡!
我們能夠做的,隻有懷憐憫之心,不斷反思人性之軟弱;懷悲情之心,不斷清洗仇恨之餘毒;懷啟智之心,不斷矯正教育之偏差;懷坦和之心,不斷思考經濟之律則;懷寬平之心,拒絕權力之泛濫——一句話,隻有寬和的環境,才能培養出國民富有情感的博愛之心,才能夠避免讓人性更冷!
輸不起的中國人
一
中國曆史上有個專有名詞,叫“文景之治”。說的是西漢初年,漢文帝和漢景帝是兩個好皇帝,他們心裏時刻裝著群眾,所以就“之治”了。
還有段戰爭,叫“七國之亂”,說的是漢景帝時期,有幾個王國自由主義太嚴重,與朝廷分庭抗禮、陰謀叛亂顛覆的事件。當然,叛亂的封王,統統被英明神武的漢景帝給消滅了。
在我們的正式曆史文本上,這段過程簡述為:漢景帝時期,各地封王勢力極大,擁有造幣權及獨立的軍事武裝,嚴重削弱了朝廷的話語權,皇帝的話不出金鑾殿,天下百姓無與聞。因此皇帝為找回存在感,決意削藩,各地封王勢力遂群起而叛,並最終失敗。
從政治結構或是經濟關係的角度,這段曆史是沒問題的。但如果從人際關係的角度來解讀,這段曆史,實際上不過是個“輸不起”的故事!
二
漢削藩之亂,起於一盤輸不起的棋。
漢高祖劉邦,有個大哥。“劉大哥”有個兒子叫劉濞,很能打。劉邦非常賞識劉濞,就把他封在吳地,封吳王。
到了漢文帝時代,吳王濞,就派自己的兒子劉賢,去京師走親戚,麵見文帝。
文帝是劉邦的第四個兒子,劉濞則是劉邦大哥的兒子,文帝應該管劉濞叫堂哥。文帝的太子,應該管劉濞叫大伯。堂哥的兒子來了,文帝就讓他去和自己的兒子、太子劉啟玩。倆年輕人遇到了,玩什麼呢?那年月遊戲的項目少啊,沒有賽車沒有電玩,隻能玩下棋!
於是太子劉啟,就和大伯家的孩子下棋。下著下著,兩人就爭執起來了。大家曉得,下棋最恨遇到棋品太差的人,贏得起輸不起,悔棋賴棋,什麼丟人現眼的事兒都幹。總之,當時倆年輕人就因為這事吵起來了。吵著吵著,就急眼了。
太子劉啟是天下的儲君,除了有權的親爹,這輩子他怕過誰?當下劉啟就怒了,拿起棋盤子,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他把大伯劉濞家的兒子,給活活打死了。
打死也就打死了,太子嘛,打死個人算什麼?漢文帝對太子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嗯,你怎麼可以,嗯?打死人呢?嗯?這是不對的,嗯,不對的。下次不可以再這樣了!
這件事就算處理完了。
不久漢文帝死了,打死下棋對手的劉啟,成了新皇帝。他就是漢景帝。
三
漢景帝登基了,但他心裏知道,大伯恐怕不會忘掉這殺子之仇。
還真是這樣,劉濞對打死兒子的漢景帝,恨之入骨,正積極整兵備戰,四處聯絡同道。
而漢景帝呢,他也是一邊整兵備戰,選良將集軍士,另一邊找來個大臣晁錯,讓晁錯不停上書罵大伯劉濞。這樣做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先給劉濞弄出點兒罪名來,下手除掉他時,也好理直氣壯;二是希望能夠在劉濞還沒有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把事態極端化,以便在戰爭來臨時,能夠讓自己占到主動。
最後的結果就是,吳王濞聚七國而同反,漢景帝立即斬殺晁錯,麻痹劉濞爭取戰機。最終的結果,是大伯劉濞灰飛煙滅,漢景帝成為蓋世明君。
如果把這段曆史,概述“為一盤輸不起的棋”,正統史學家會發飆。但這件事,是全部事件的引子——忽略了這件事,曆史人物就不再是有血有肉的人了。
有意思的是,因為下棋鬧出亂子的,漢景帝這邊已經是第二起了。春秋年間,宋國有個南宮長萬,在和國君玩博戲時,被國君出言嘲笑。當時南宮長萬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徑提博局(賭桌),把國君拍死了——可知下棋(博戲)真的是門高風險的遊戲,死了不少大人物——從國君到王子,我們這裏就有倆例子了。下棋弄出人命來,說到底就是“輸不起”。
中國曆史上,許多冠冕堂皇的戰爭,如果仔細檢索人際關係,都會發現幕後有件“輸不起”的小事為引線。但我們習慣於認為諸如國君皇帝之流,都是大人物,考慮的都是大事,卻不知許多大事,其實是小事的解決方案。
四
說到輸不起,《呂氏春秋》中有個故事,說齊國有兩個自詡勇敢的人相遇,為較勁兒誰最勇敢,兩人就割自己的肉來證明,肉越割越多,最後生生把自己割死了。可知戰國年間,就有人發現了中國人“輸不起”的這個毛病——就為賭一口氣,付出再大代價,也在所不惜。
小時候,我單純地以為,輸不起是人類天性。不隻是中國人輸不起,隻要是地球人,就全都輸不起——後來發現不是!
五
有部印度電影,叫《拉嘎安》,或是《榮耀之役》。
故事的主角有兩個:一個是印度聰明智慧的農夫拉凡;另一個是愚蠢傲慢的英國軍官羅素。
故事背景:在英國殖民印度時期,派兵駐紮印度各地,並收取農民高額的租稅,引起農民極大不滿。一個小村子的農民們不堪租稅高壓,就向駐紮在村子的英國軍官羅素請求減免租稅,遭到了羅素傲慢拒絕。
於是,當地農夫拉凡站出來,向羅素挑戰。他要和羅素玩一場他根本不會的棒球,如果他贏了,羅素必須要減免村民的租稅。羅素根本不相信一個農夫能贏得了他,就答應了。結果,故事的結局是,拉凡帶著從沒摸過棒球的農夫們,組團大戰職業隊,結果是農夫隊贏了。
電影的結尾,是駐紮在當地的軍隊被撤除,沒有我所預期的——輸球之後惱羞成怒的英國人對當地人的報複。這個結尾更讓我驚訝,英國人竟然就這樣認輸了,不賴皮不糾纏,他們怎麼會這樣?
後來我又發現,輸場棒球賽又算得了什麼?英國人早年號稱“日不落帝國”,東半球西半球,都有他們家的地。後來各地獨立勢力崛起,他們就扛著槍晃悠晃悠回不列顛了,從未聽他們悲憤地嚷嚷:百年國恥,警鍾長鳴……他們真的輸得起!
可中國人怎麼就輸不起?
六
中國人不隻是輸不起,還特別喜歡當老大。說到民間輸不起,最典型的就是中國足球。中國足球隊球技不高脾氣不小……哎,這個就別說了。總之就仨字:輸不起!
從心理學上來講,一個人輸不起,必是人格太過於渺小。因為渺小,心理能量不足,自信不足,就必須要獲得外界的肯定性能量輸入——這個東西又叫正能量——就是必須要得到別人的承認。如果別人不承認自己,就會感覺很受傷。一旦受傷的程度逼近心理承受底線,就會陷入崩潰,就喪失理性,惱羞成怒地發作起來。
從社會學上來說,一個民族輸不起,必是缺乏尊嚴所致。如果一個民族,充滿了形形色色的歧視,男人歧視女人,女人歧視男人;窮人罵有錢人為富不仁,富人罵沒錢人窮鬼;當官的罵民眾刁民,百姓沒膽子罵官員,就挑了影視明星或是媒體人或是企業家來罵,罵影視明星是婊子,罵媒體人是騙子,罵企業家是奸商。這就是一個缺乏相互尊重、缺乏個體尊嚴感的社會。這樣的社會,個體必須需要強大的心理支撐,才能夠站得住。而群體,則泥陷惡性博弈,就會形成普遍性的“輸不起”心理症結。
從政治學上來講,一個普遍性缺乏個體尊嚴、輸不起的民族,必是社會遊戲規則出了問題。必是權力暗箱,行業壟斷,贏的人不是靠能力,甚至也不是靠運氣,完全是靠了權力庇護下的貪婪盜取。贏了的人心虛,同時又恨自己撈到的不夠多;輸了的人悲憤,認為自己是不公正製度的犧牲品。所以贏家還想贏——因為他還沒贏夠,總有人撈的比他更多;輸的不肯輸,因為輸不是他的錯,因此“輸不起”。
要想賦予一個民族尊嚴,別讓這個民族每天板著一張“輸不起”的苦逼臉,公正透明的社會規則,是一切的一切。規則公正,贏得理直氣壯,輸得心安理得。規則透明,贏得堂堂正正,輸得心服口服。
建造社會良性規則,我們能做些什麼?作為個人,我們隻能界定身邊的遊戲規則,遠離權力小爬蟲,營造一個適宜自我奮鬥的良性氛圍。對於整個社會來說,這個方式的效果是極可疑的,但除了信心與期待,我們已經別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