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願望很小,但卻難容於世。小夫妻恩恩愛愛,但他們兩人的父親,卻在朝廷的政爭中分屬於不同的陣營,並展開了聲勢浩大轟轟烈烈的大戰。
兩人成婚的當年,朝廷黨爭一個回合結束,趙明誠的父親贏了,升官。李清照的父親卻輸了,被趕出京城。
兩人結婚的第二年,朝廷黨爭第二個回合結束,趙明誠的父親又贏一局。被趕出京城的李清照父親又輸一局。
兩人結婚的第三年,趙明誠的父親繼續贏,李清照的父親繼續輸。
但這一年,李清照的父親已經輸光了老本。於是朝廷出台政策,勒令輸光了的官員子女們,不得再留在京師,也不準與贏家結婚,已經結婚的必須離婚,並逐出京城。
這才是夫妻家中坐,大禍門外來。恩恩愛愛的李清照和趙明誠,在這紙詔令之下,目瞪口呆。李清照被迫與心愛的丈夫分開,一步三回頭地獨自上路去流放地尋找父親。
然後是風水輪流轉,輪到趙明誠的父親開始輸。
李清照被趕出京城兩年後,趙明誠的父親連輸兩盤;再過不久李清照父親大舉反攻,回到京城。李清照終於與心愛的丈夫相聚了。
正在夫妻相擁,喜極而泣時,朝廷的新令再次下達。這一次,輪到趙明誠被趕出京城了。這還有完沒完?李清照火了,她幹脆跟著被流放的丈夫一道上路,兩人遷居去了青州。
到了青州,李清照已經25歲了,自號易安居士。
有情之地,即為易安。
有愛之所,就是晴天。
二
此後18年,李清照與丈夫趙明誠再也沒有分開。
但朝廷始終不甘寂寞,繼續內鬥扯淡,終於無事生非,在靖康年間,金兵打來了。
北方局勢突緊,李清照和趙明誠的幸福日子,被迫終止。她開始著手安置逃難事宜,家中的金石書畫,要經過“殘忍”地遴選——太大的不好帶,太重的帶不了,太小的要一件件地精心挑選。
李清照44歲那年,趙明誠南下奔喪。李清照獨自押著15車書籍器物,開始了驚險萬分的逃亡。一路上顛沛流離,九死一生,竟然奇跡般地把這些無價之寶運送到了江寧府,並與丈夫再次團聚。
兩年後,兩人泛舟水上,李清照吟出她的絕世名句: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趙明誠正要拍手叫好,突然接到南宋朝廷急召。
國事為重,趙明誠隻好撇下李清照,舍舟上岸。
李清照氣壞了,大喊道:趙明誠你個笨蛋,你就這樣走了,說好的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呢?萬一再遇到兵亂,我怎麼辦?
趙明誠遙呼道:你就跟大家一塊跑吧!
又補充道:跑之前,雜物就不要帶了,衣服和被褥,該扔的就扔。家裏的那些寶貝,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是她最後一次和丈夫分手。
這是她最後一次與丈夫對話。
離開妻子之後,趙明誠就病死於途中。
三
遭此打擊,李清照一下子病倒了。奄奄一息。
重病之際,一個男人溜溜達達,探頭探腦,走近了李清照。他叫張汝舟,一個軍中文職人員。
張汝舟也是有功名的,進士出身,算是有學問的高級知識分子。他在李清照最淒涼的時候,來到她的身邊,用各種方式照料她,並托人表達自己的愛意。
李清照很絕望,很痛苦。說好牽手一世的丈夫,先她離世了。還撇下一本沒寫完的《金石錄》。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風雨飄搖的戰亂年月,該當何以自處呢?
麵對張汝舟這個暖男的求愛,她是應該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眼下這情形,她是沒有選擇的。如果她不想殉夫而死,還想活下來,完成丈夫的心願,寫完《金石錄》,那麼她就隻能嫁給現在這個男人。
但這卻是個錯誤的決定。
隻是當時已惘然。
四
嫁給張汝舟之後,李清照就發現不對勁兒了。
張汝舟雖是進士出身,卻全身嗅不到一點兒文化味,粗俗不堪,銅臭熏天。
他之所以娶她,固然是因為她的不世才女之名。但還有另一個目的——他想把李清照那些殘存不多的金石文物,全部弄到手。
他隻是想人財兩得。
明白了張汝舟的不良意圖,李清照頓時警惕起來。
而張汝舟,他很意外地發現,李清照手中的金石文物,並沒有他所期望的那麼多。而且,就這麼點兒玩意兒,李清照還守護得極嚴,不容他插手處置。
失望之下,此前的脈脈柔情,霎時間如殘雲散盡,張汝舟開始對李清照惡言相向,詈罵汙辱,繼而是大打出手,拳腳齊下。
他改主意了。暖男不好玩兒,他準備用最省心的辦法,迅速解決問題——弄死這個女人,所有的金石書畫,就全歸自己了。
五
誤入狼口,命懸一線。
李清照知道自己危險了。張汝舟隨時都會在凶性大發時,下狠手把她打死。而後謊稱她自己磕死碰死,或是過度悲傷殉夫而死。無論怎麼個死法,總之她是死定了——除非,她先把張汝舟弄死。
怎麼弄死這個男人呢?
這不像寫詞那麼容易。但如果摸對了路子,應該也不難。
畢竟,李清照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張汝舟的短處,早就捏在了她的手裏。
六
張汝舟,他是進士出身。但這個進士,卻是作弊弄到手的。
考試作弊,現在不是什麼大事,但在李清照的時代,卻絕不是小事。
那年月考試作弊,就是欺君,屬於大罪。雖不至於滿門抄斬,但充軍流放三千裏,這是必然的。所以,隻要李清照控告張汝舟考試作弊,官府就會把張汝舟流放,自己也就從危境中解脫了出來。
唯一的麻煩是,按朝廷律令,就算是李清照出麵控告張汝舟,可她是張汝舟的妻子,也要受到株連入獄。要蹲上三年或兩年的大牢。
李清照感覺好不爽,還要去吃牢飯,想想也太別扭了。但這牢飯不吃,命就沒了。孰輕孰重,李清照心裏還是明白的。
那就準備吃牢飯吧,別猶豫了。
七
當張汝舟突然被拿下,鎖鏈加身剝官去職時,他的臉色應當是非常驚訝懊惱的。
自己想得太簡單了,隻想到這女人已經嫁給自己,插翅難飛了。等哪天悄無聲息地弄死她,那些金石文物就全歸自己了……卻忘了這女人也不是善茬,她寫了那麼多膾炙人口的佳句,腦子比誰都聰明。她寧肯自己吃上幾年牢飯,也要先下手擺平自己。這女人果然夠狠。
張汝舟被流放,打回原形。此後他流落江湖,落魄潦倒,直到活活窮死的前一夜,才突然醒過神來。
是了,這事就怪自己智商不夠。以自己的智力,是沒能力考中進士的,全憑了考試作弊,才混進幹部隊伍裏,從此食有魚出有車。舒服日子過得久了,就誤以為自己的智商也高了,竟然打起了李清照的主意。
打李清照的主意也沒錯,雖然她是個聰明的才女,可她正逢重病在身,末路窮途。自己不需要花費什麼心思,以一個暖男的形象閃亮登場,就輕易地征服了她。自己的錯,錯就錯在隻看到了自己的力氣大,卻忘記了她的智商高,結果自己的心計被她一眼看穿,這才被打回原形。
不要惹智商高的女人,否則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張汝舟說完這句話,就死了。
八
李清照在監獄裏,吃了27頓牢飯。
到了第28餐,她還想吃,但獄卒說:想吃?回自己家吃去,大爺不侍候你!
李清照大驚:啊,兩年的大獄,這麼快就過去了?果然是獄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呀。
獄卒說:你才在獄中待了九天。可是你名氣太大,才女呀,朝廷有大官為你擔保,讓你回家寫什麼書,算是“勞動改造”吧!
這個結果好,我喜歡。李清照從大牢裏出來,回家將丈夫趙明誠的《金石錄》校勘整理,並完成《金石錄後續》。
她活到73歲,辭世。
後人堅持認為,她一定是在孤苦的心境下,絕望地離開人世的。這就有點兒想當然了,有書相伴,心願已結,她怎麼會絕望孤苦?
《投名狀》裏看人性,真相其實很殘酷
一
投名狀這個詞兒,始見於《水滸傳》:林衝上梁山之際,被王倫嫉恨,逼迫他必須要取一無辜者人頭,留個案底在身,再也無法回頭。這是一種極齷齪的人際博弈策略,書本上極少提,現實中很常見。
後來有部李連傑主演的同名電影,以清末四大奇案之一的“張文祥刺馬案”為藍本,深度演繹了這個故事。
但實際上,“刺馬案”極其詭異離奇。其離奇程度,慈禧太後理解不了,問過曾國藩,曾國藩實話實說,他也理解不了。曾國藩是親審此案的負責官員之一,審到最後,他感覺自己智商開始縮水。
案子的本身,就已經夠折磨曾國藩了,再後來有關此案在民間演繹出來的新版本,更讓曾國藩崩潰。他在自己的日記裏,曾對此提出強烈抗議——抗議無效,與真實事件完全不貼邊的民間版本繼續風行,最後雜交出個電影《投名狀》來,設若曾國藩泉下有知,一定會號啕大哭。
《投名狀》裏看人性,真相其實很殘酷。
二
“刺馬案”中的“馬”,是指當時的兩江總督馬新貽。
馬新貽這個人極有智慧,精熟追隨策略。他是有作為的洋務派,向為慈禧太後所倚重。當時,洋務派的境遇非常慘,幾乎個個被罵成漢奸。如曾國藩,如李鴻章,都免不了挨罵,還有個丁日昌,被罵得實在受不了,後來堅決不幹了。但是,馬新貽從未挨過罵。
馬新貽不僅沒挨過罵,反而順風順水。當時的洋務派,吃力不討好,利國利民的事兒幹了,卻被罵得狗血噴頭,官也做不下去。許多洋務派都麵臨著卸磨殺驢的慘狀——做完事,再撤職,洋務派就是這般苦逼。
每逢有洋務派高官被撤,慈禧就會把馬新貽派來。這事兒就這麼奇怪,他一來,老百姓就安心了,也不吵了也不罵了,於是馬新貽坐收漁利,坐享其成,青雲直上,“其樂融融”。
馬新貽的官運,連曾國藩看了都窩火(因為他取代曾國藩出任兩江總督,曾國藩想當個兩江總督超難,馬新貽卻極容易)。
可是有一天,馬新貽去江寧校場擔任主考官,考試結束後回官府。這時候一個人長呼著“冤枉”啊,突破馬新貽的衛隊,衝到了馬新貽麵前。馬新貽正待問一句你有何冤,那人卻已經噗地一刀,將馬新貽捅倒在地。
馬新貽是日不治身死。而凶手卻不逃跑,聲稱自己叫張文祥,河南人,無業,殺馬新貽是為了替別人報仇,其他事情就不說了。
朝廷大員被刺,事情非同小可,朝廷派曾國藩來弄清端倪。
三
凶手張文祥供述說:他是個生意人,當過兵,打過仗。有次回家,卻發現自己的老婆,和一個叫吳柄燮的男人私奔了。當時張文祥也沒跟吳柄燮計較,隻是把自己的老婆,又領回了家。
卻不曾想,老婆回家,隻是一個陰謀的開始。回家後的老婆,先哄得張文祥舒舒服服,然後把張文祥的一生積蓄,全部卷起來帶走,和吳柄燮雙宿雙飛去了。
正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讓張文祥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遂決定殺掉兩江總督馬新貽,以雪老婆與人私奔之恥。
這就是案情的具體經過。
這個案子呈遞上去,慈禧說她看不懂。
四
“張文祥刺馬案”,不要說慈禧看不懂,但凡腦子稍微正常一點,都看不懂。
隻有犯罪學專家,和蹲在監獄裏的殺人犯,才能看得懂。
懂歸懂,但監獄裏的殺人犯,他最多隻能說張文祥的做法,是合乎邏輯、符合正義的。至於所合乎的是哪個邏輯,這事殺人犯先生也是說不清楚的。
犯罪學專家會告訴你,殺人犯的腦子構造,和常人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這個差異到底在什麼地方,需要厚厚的解剖學資料讓你來看,看到最後把你看成了腦神經外科專業人士,但殺人犯的邏輯,你還是“拎勿清”。
簡單說來就是,殺人犯普遍犯有社會辨識率不高的毛病。他們最容易被群體鬥爭哲學所蠱惑,比如把人硬生生地分成不同階級,這事最對他們的胃口。如果老吳拐走了他老婆,他就會去殺掉老馬,因為在他的思維裏,老吳和老馬是同一個階級的。當然張文祥活一輩子也沒聽說過“階級”二字,但他的思維,與這種坑爹思維有著奇妙的相通之處,同樣無法分辨老吳和老馬。
這種分不清,並非是意識的,而是潛意識的。
表麵上,張文祥是能夠分辨出老吳和老馬的,不會把他們混淆。但在他的潛意識裏,這兩個人卻混在一起,沒有區別。而當一個人起了殺心之時,大腦高度亢奮,將智能壓縮到最低狀態,主導他行動的,是潛意識所支配的本能,並非是有意識行為。
在張文祥的潛意識裏,殺馬新貽,實際上就是殺拐了他老婆的吳柄燮。但他的意識不會這麼低下,意識是能夠分辨馬新貽和吳柄燮是不同的兩個人的。但許多人長腦子,並不是用來思考,而是用來文過飾非。殺人犯總會替他的殺人行為找出個理由或動機,根本不理會這理由或動機,與殺人行為之間的關聯極勉強。
——幾年前,安徽有個畫家,被一個少年滅了門。而這少年與畫家之間唯一的聯係,是他兩年前在畫家的家裏學過畫。警方盤詰少年殺人動機,少年曰:他懷疑畫家兩年前“潛規則”了他的前女友——隻是懷疑,而且是兩年前,還是前女友,這種勾連也能串合成殺人動因!這個就屬於典型的,為自己不知道的殺人理由,強行編造出一個來。這少年與清末的“張文祥刺馬”,一般無二,都是智能低下社會分辨率不足,導致了這類人在現實中坎坷不斷、一無所成,最終心裏積淤了過多悲憤怒火,就找一個他能夠找到的人來殺掉,以宣泄心中積怨。
——古時代的智者,正是以辨識率大小,來區分人的智力高低。可奇怪的是,現代人卻極少談及這個觀感。
古人將智力稱之為“聰明”,聰明聰明,耳聰目明。耳朵辨識力高的,能夠在相同的聲音中聽出更多內容,是為聰。眼睛辨識力高的,能夠於同一個場景中,看出更多東西,是為明。智力高者,能夠在同一個環境中,看到更多征兆或機會,這就是聰明。
聰不足以辨五音,明不足以視七色,智不足以分嫌疑——聽覺分辨力不足,再美的音樂聽到的隻是嘈雜;視覺分辨力不夠,無法欣賞名畫色彩的變化;智力不足的人,看這世界隻是一片混沌,無力區分利害細節機會厄兆。
張文祥刺馬的真正動機,就是這個人智商太低,混不下去,就想臨死前找個墊背的。但被審問時,人的天性又絕不會承認自己的智商低下——如同自拍時的修圖,人對自己做得更多的是智力美化——隻能想出個不是動機的動機,聊以自慰。
分析這麼多,就一句話:凶手腦子不正常,所以他的行為也反常,不是正常人能夠理解的。
五
但是清末時代,犯罪學研究隻在西方才有——而且那時候西方的研究也很原始,犯罪學研究者居然想從殺人犯的大腦中,找出引發犯罪的有機體,並樂觀地認為隻要割掉這塊肉,就能夠消除大腦中的犯罪意識。
沒有犯罪學學科的清末,連曾國藩、慈禧都無法理解張文祥的行為,更不要說老百姓了。
雖然同樣無法理解,但曾國藩和慈禧,會接受這種離奇的事件。因為曾國藩在審案時,會把張文祥的妻子,與誘拐專家“吳柄燮”捉來到案,問清楚每一個小細節,並與張文祥的供述鉚合無誤。所以他們知道事是真的,隻是怪異。
但老百姓看不到這些案卷,眼看這樁怪案,犯罪行為與動機之間,完全不構成正常邏輯關係,老百姓頓時就炸了窩,認為官府一定是隱瞞了什麼,此案必有蹊蹺。
有蹊蹺,卻又不知情,老百姓隻能是腦補。就是用正常人的邏輯思維,替張文祥尋找一個靠譜理由。
於是有一天,曾國藩無所事事,出門去看戲,舞台上演的,赫赫然就是他親審的“刺馬案”。沒等看完,曾國藩就崩潰了。
六
曾國藩看到的那部戲,徹底顛覆了案情。演的是馬新貽在安徽做知縣時,撚軍頭目張文祥並另外幾個兄弟,認為他將來有出息,就投奔了他。不料,馬新貽見色起意,奸汙了一個兄弟的老婆,還殺掉了那個兄弟。因此張文祥揮刀一擊,為兄弟複仇,伸張人間正義——這個故事結構,就已經非常接近於《投名狀》了。
民間戲劇中,把個馬新貽演得如此不堪,讓曾國藩萬難接受。他在當晚的日記裏寫道:三月初五日,聞近日有編造戲文譏諷馬帥者。
——其實這真不是老百姓要跟馬新貽過不去才諷刺他,而是大家一定要給張文祥的行為,找出個合乎邏輯的解釋。
按正常邏輯,張文祥連命都不要了,寧不惜刺殺馬新貽,這必然是馬新貽幹了什麼缺德之事。否則,張文祥怎麼會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如果馬新貽一點兒錯也沒有,那張文祥冒死刺殺他,豈不成了傻蛋了?實際上張文祥真的是傻蛋。但把傻蛋搬上戲台演出,這節目誰看?編這個戲劇的演員等人豈不全成傻蛋了?
編戲的人不傻,他要演一部最能吸引眼球的猛料戲。爆張文祥的料是沒人看的,隻能爆馬新貽的料,而不管這料是真是假。
沒辦法,就是為了混口飯吃。
這就是《投名狀》的前世今生。你看《投名狀》打得精彩刺激,但這期間的版本變化,卻深藏著一個嚴重的人性問題。
七
一個人生存在這個世界,決定他最後成就的,無非兩個要素:能力與環境。
同等能力下,看環境。環境好的人,自然就會順風順水。
同等環境下,看能力。能力強的人,總會有很大的成就。
比如說曾國藩,他和張文祥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同樣的生存環境,但兩個人的命運天差地別。張文祥淪為殺手,而曾國藩成為審理他的官員。這其中的差別,就在於兩個人對於能力與環境的依賴程度不同。
曾國藩是個徹頭徹尾的“能力型”人物,環境好,他會努力提升自己;環境差,他更要刻苦磨礪自己。環境好,他會讓自己的能力更突出;環境差,他會用自己的能力來彌補。
而張文祥,則是個徹頭徹尾的“環境型”人物,環境好,他或許會勉強糊口;環境差,他就淪為時代的祭品,成為壞環境的最大受害者。無論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他的能力不足,總之他已經喪失了自救能力,由任環境左右他的命運。
而這社會上,“曾國藩”是少數,“張文祥”是多數。
正因為張文祥是多數,所以他才會獲得同情,成為戲文中的主角。為了襯托他的悲情悲壯,死在他手下的馬新貽,才會被貶斥得越來越低——馬新貽就是張文祥的“環境”,他的人品被演繹得越差,張文祥的失敗,就越是可以理解,越是讓人同情。
這世上,絕大多數人是“環境型”的,完全無力主宰自己,隨著環境變化萍漂西東。這龐大的群體構成了強大的合力,最終讓刺馬案翻轉逆襲。
“刺馬案”是看人性的,《投名狀》是看人心的。
人性,看的是自己。人心,看的是別人。看人性,看自己,是“能力型”。看人心,怨別人,是“環境型”。
少數人看人性,多數人看人心。少數人責自己,多數人怨別人。少數人是能力型,多數人是環境型。少數人靠自己,多數人靠環境。
而這,就意味著我們自己的機會。
既然“環境型”的人居多,那麼隻要我們稍微付出一點兒,做出拉升自己能力的努力,就會讓我們與大眾拉開距離。這個距離越大,你的人生成就就越大。如果這個距離還沒有達到臨界值,那麼我們還需要努力。
《投名狀》我們要看,人性我們也要解讀,這兩樣東西,都對我們的身心健康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