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決定了,現在我送你回去,明兒我派人將你和林叔接過來!”

“這……”

“你穿著男裝,除了林叔沒人知道你的身份,不會給你惹來非議。”

“那……好吧。”再推辭或許就傷了他了,如今的她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了,知道一份人心的難能可貴。

“沁塵,隻要你聽我一回,我以後都聽你的,我這兒有個心腹之人,為人忠厚實誠,你把她留在身邊,也好當個幫手,玉蓮,你進來吧。”陳仁良望著不再堅持的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是,老爺。”

“薛公子和林叔是我的朋友,你好好照顧他們,不得懈怠,有什麼事盡管來找我!”

“奴婢知道了。”

“沁塵,那我們快走吧……”

“啊!”馬車剛進院子,就聽見了林叔痛苦的呻吟,薛沁塵和陳仁良急忙奔了進去,隻見林叔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地蜷縮在床上,“林叔……”

“仁良,不用叫了,他一定是昏過去了。”林叔身上冷汗如雨,薛沁塵不由得心中一沉。

“玉蓮,快去請萬大夫!”陳仁良大驚失色地喊了起來……

清冷的月光纏繞著濃濃的夜色,透過木窗照了進來,屋外已是冬天,再沒有了秋蟲的吟唱,屋內幾無聲息,寂靜連成了一片。

和衣而睡的薛沁塵突然醒了。林叔睡了嗎?裏屋少有的安靜,反而讓她感到了一些不安。

“我如何會不知道她是誰?我是一直看著薛家小姐長大的……”

“曾經那麼溫婉標致的小姐,現在變得這般地憔悴,簡直不敢想象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外麵吃了多少苦。”

林叔在酒館裏說過的話時不時地折磨著她舉棋不定的心,她是不是可以問他一些什麼?當年的那場大火,而今的幾座空墓,以及那些似乎被大火埋葬了的往事……

忽然,耳邊隱約傳來了“沙沙”的聲音,她抬起身,屏息聆聽著,那聲音若斷若續,繼而越發地清晰起來。

有賊?薛沁塵終於忍不住,躡手躡腳下了床,輕輕地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這時,月亮倏地隱沒在濃雲背後,原本混沌不明的夜色隨及墜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耳邊“沙沙”的腳步聲似乎越來越重越來越慢。

薛沁塵急忙回身,摸到了桌邊的打火石,點亮了一盞燈籠,借著亮光,她大著膽子走出了小屋。

“嗬嗬。”

這時,一個蒼老,衰弱而熟悉的聲音似乎從馬廄裏傳來,薛沁塵心裏一驚,急忙斂聲屏息的向小屋走去。

夜是如此地靜謐,薛沁塵聽見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得厲害,她看見了林叔和他的白馬。

林叔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到來,他蹣跚著腳步,吃力地伸出手臂,摸了摸白馬的鬃毛,話語裏有著難得的柔情:

“還沒睡嗎,是不是在乖乖地等我啊,花葉?”

薛沁塵一下子瞠大了雙眼,禁不住出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他在黑暗中跑著,眼前沒有任何物體,沒有聲音,沒有方向,隻有沒完沒了,不斷延伸的黑暗,他竭力向前跑著,跑著,卻始終無法擺脫那片無邊無涯的漆黑。他的心焦灼著,絕望著,直到那夢的黑手終於放開了他。

“啊……”柳子興猛地醒來的時候,不光滿臉是汗,胸口也像壓著石塊般地透不過氣來。

掀開厚重的被褥,拭去了額上的汗珠,耳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一時間竟不知身在何處的他睜大了雙眼,依稀辨別著自己所在的狹小密閉的空間,噢,原來——是他的興隆綢緞莊,到底昨晚是為了獨處還是為了清點貨物才留在了這兒,眼下的他已經無法理清自己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