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闖華筵湘子談天 養元陽退之不悟(2 / 3)

琴彈碧玉調,爐煉白丹砂。

金鼎存金虎,芝田養白鴉。

一瓢藏世界,三尺斬妖邪。

解造逡巡酒,能開頃刻花。

有人能學我,同去看仙葩。”

退之道:“這道人隻會說大話,何曾見一些幾手段?”湘子道:“不是沒有手段,你若堅心跟我出家,自然有仙鶴、仙羊來與大人慶壽。”退之道:“汝果有仙鶴、仙羊,我情願跟你出家。”湘子道:“大人若朝天立一個誓願,我就叫仙鶴、仙羊下來。”退之指天立誓道:“我若不肯跟汝出家,三尺雪下死,七尺雪內亡。”湘子暗道:“叔父,叔父,今日立誓,隻怕你後悔晚矣!”便仰麵叫道:“天神將帥,四直功曹,快去蘭關山下勾銷明白!”退之道:“我誓願已立,又不見你恁麼仙羊、仙鶴,明明是弄楦頭。”湘子道:“快取一個捧盤來。”退之叫人拿雕紅盤一個,遞與湘子。湘子接在手內,就吐了一盤,醃醃臢臢,放在地下。眾官都掩麵道:“好醃臢!道童一些規矩也沒有。”退之大怒,叫張千連盤拿去丟壞了,李萬趕道童出門,再不許放他進來!喝聲未絕,旁邊閃出一隻犬,把盤中吐的吃得幹幹淨淨。湘子捶胸跌腳,趕打大時,那犬就地打一個滾,化成一隻仙鶴,騰空而起。湘子道:“這不是仙鶴?”眾官向退之拱手道:“大人,學生們曾聞古聖說,仙人的金丹,人吃了成仙,雞吃了變鳳,狗吃了變鶴。卻不曾聽得說犬吃了道人吐的東西也會變鶴。如今這犬變仙鶴,道童豈不是神仙?”退之道:“這都是邪術,有恁麼希罕。”便叫湘子道:“道童,這鶴飛上天,那辨真假?汝依先叫他下來,與列位大人一看,才見汝手段?湘子聽這說話,把手向空一招,道:“仙鶴,快些下來,同度韓大人出家。”隻見那鶴盤空鳴舞,落下地來。眾官見了,笑道:“果有這等異事,真是神仙。”退之道:“這等仙鶴,學生睡虎山前也有一二十對,何足為奇。”湘子道:“大人的仙鶴就有一千對也換不得我這仙鶴身上一根毛。”退之道:“怎見得你的仙鶴好處?”湘子道:“我這仙鶴有些本事。”退之道:“鶴的本事,不過是蹁躚飛舞,唳徹九皋,那有十分本事?”湘子道:“鳴舞有恁希罕,我這鶴知覺運動盡通人性,詩詞歌賦無不通曉,隨大人吟咐他,他都會做出來與大人看。”退之道:“若會得做詩歌,我便算他是仙鶴。”湘子道:“說便是這般說,匾毛畜生怎麼會吟詩作賦?”退之道:“方才說憑我吩咐他,都會得做,如今又說不會得,一味的胡遮亂掩,誑語欺人!吾誰欺,欺天乎?”湘子道:“大人且莫忙,試叫他一聲,吩咐他一遍,看他肯答應否?”退之道:“仙鶴,道童說你會得說話,我今出一對與你,若對得來,我就信這道童是個神仙,你若對不來,我便把這道童拿下,問他一個欺誑的罪名!”隻見那仙鶴兩腳挺立,雙眼圓睜,看著退之,把頭顛三顛,既當三拜,垂翅展頸,嘹嘹亮亮的應道:“請大人出對。”眾官見鶴口吐人言,嚇得魂不附體,都暗暗埋怨退之。

退之道:“鳥翼長隨鳳,可謂眾禽之長。”

那鶴望著退之答道:“狐威不假虎,難為百獸之尊。”眾官無不喝彩。

退之又道:“你吟詩一首與我聽。”仙鶴道:“我吟一詩一歌,請大人聽,詩雲:

白鶴飛來下九天,數聲嘹亮出祥煙。

日月不催人已老,爭如訪道學神仙。

又歌雲:

你既為官兮,尚不知人事;你既為人兮,反不如畜類;埋名隱姓兮,免遭凶禍。大人,豈不聞張良棄職歸山去,範蠡遊湖是見機。你今若不回頭早,隻怕征鞍雨濕,藍關,路迷,進退苦無依!”

退之道:“你特來與我慶壽,再不見你說一句生不老,安富尊榮的話,隻把那不吉利的山歌唱出來,正氣是匾毛畜生,不識一毫世故。”湘子道:“仙鶴之言,日後自有證驗。為何倒說是不吉利?”退之道:“為人在世,眼下尚且顧不得,說恁麼日前日後?”湘子道:“仲尼說得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大人的心,隻是見小。”退之道:“我的話也不是見小,隻是世間那裏有個早得知?你今日說話不中聽,我也不計較,你快些去罷!”湘子道:“大人肯跟我出家,小道就去;若不肯跟我,小道決不出去。”退之聽了這句話,怒喝手下:“叉他出去,再有放他進來的,決打四十!”湘子便使出一個定身法來,那夥人把湘子推的推,扯的扯,莫想動得一步,退之道:“道童,你怎麼把那定身法來欺我?”湘子道:“大人,貧道隻會駕霧騰雲,不會使定身法。”退之道:“你既會駕霧騰雲,因何來我府中化齋?”湘子打動漁鼓,唱一詞道:

〔上小樓〕我今日單來度你,你快撇了家緣家計。我和你挽手挨肩,抵足談玄理,再休執迷。速抽身,躲是非,隱姓埋名一地裏,在首陽山,壽與天齊。

退之道:“五行自有生成造化,壽夭修短,俱從受生時定下來的。你不是神仙,怎得壽與天齊?”湘子道:“我不是神仙,世上更有誰是神仙?”退之道:“你既是神仙,才說有仙鶴、仙羊,怎麼隻見有鶴,不見有羊?”湘子道:“仙羊一來,就要走了,不要看得這般容易。”退之道:“羊也不曾見,先說他會走?”湘子道:“列位大人謹守元陽,待貧道喚他出來。”便用手招道:“仙羊,快快走下來!”說聲未罷,隻見一隻羊骨祿祿從那轆轤夾脊轉過雙關,跑上泥丸,直下十二重樓,踏著丹台,往那丹田氣海之中一溜煙跑將出來。眾官見了,都道:“這羊紅頭赤尾,白蹄青背,花花綠綠,果是一隻好羊。你原養在何處,叫得一聲就來?”湘子道:“這羊是從小養熟的,遠不千裏,近在目前。”退之道:“出家人養鶴養鹿,是本等的事,羊豈是出家人養的?”湘子道:“養鶴養鹿,不過是閑遊嬉耍,供一時之玩好;羊乃先天種子,龍虎根基,若養得他完全,就發白返黑,齒落更生,長生不死,正是出家人該養的。”退之道:“我府中也養得有羊,因時喂飽,隨心宰殺,隻用其糞壅田壅地,並不聽見說有這許多好處。”湘子道:“大人府中養的是外羊,吃野草,飲泥漿,隻好供口腹之欲;貧道養的是內羊,饑食無心草,渴飲玉池漿,收藏圈子裏,不放出山場,非同容易養的。”退之道:“這羊要多少錢?賣與我吧。”湘子道:“昔日漢武帝要買這隻羊,肯出連城七十二座,還不夠羊一半價錢。大人不過是一位尚書,莫說買我這隻羊,就是一根羊毛,也買不起哩!”退之道:“一隻羊重得多少斤兩,敢笑我沒力量買他?”湘子道:“大人有了羊,也不會得養他。”退之道:“你說一個養的方法,我照依你養就是了。”湘子道:“我家有個養羊歌,說與大人聽。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