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虎蛇攔路試韓湘 妖魔遁形避真火(2 / 3)

滿身鱗甲,似赤龍出現山崗;遍體毫光,如野火延燒嶺麓。昂頭吐舌勢凶頑,鑽南落北;凹眼曝腮形醜惡,遊東過西。尾未有鉤,中之則折;鱗中有足,逢人便傷。料不是白龍魚服,網墮豫且;亦不比酒影弓形,憂添楚客。斯時也,韓湘子不學得孫叔敖,埋瘞兩頭,功高陰騭,也須學漢沛公劍誅當道,鼎定三秦。

這蛇望著湘子,噴出一口毒氣,湘子望後撲地便倒,正在驚惶,不料那蛇望草叢中遊去了。看官,且說這蛇這虎既來趕撲湘子,為何不吃了他,便隱隱寂寂的去了?隻因湘子背了叔嬸,丟了妻孥,萬裏跋涉,修行辨道,鍾、呂兩師怕他道心不堅,人心陡發,難以脫化凡軀,超升天界,故此化這蛇虎來驚嚇他,看他生退悔心不生。湘子既無退悔的心,虎蛇自然不敢傷他。

當下鍾、呂兩師慧眼看見湘子不貪女色,不畏蛇虎,不怕辛苦勤劬,真真是個玄門弟子,意欲度他,還恐他魔障未除,孽根未淨,又吩咐一行鬼判:“在黃沙樹下試他一試,待他吐出三昧真火,方許放他過來見我。他若畏縮退避,便把他射在陰司地府,永不翻身。”鬼判領旨,前去黃沙樹下,攔著往來的路頭。這鬼判怎般模樣:

頭角猙獰,麵目凶惡。頭角猙獰,恰似蛟龍離土窟;麵目凶惡,猶如瘞嗻立廟門。身軀靛染又加紅,個個獠牙青臉;手足露筋還見骨,雙雙赤發鉤拳。遠望著,頂天席地勝金剛;近看時,橫闊扁圓如簸鬥。若不是追魂攝魄地府無常,也應是鐵腳銅頭取經行者。

湘子一見鬼判攔著路口,便忖道:“我萬裏尋師,辛勤跋涉,隻指望得見師父以慰夙心,誰知一路來遭這許多障害。不是師父不來救我,隻是我道心不堅,所以不得見我師父,我且上前喝問是恁麼妖魔,再作計較。”當下湘子挺一挺身子,整一整衣襟,向前喝道:“汝是何方妖怪?恁處邪魔?敢來攔擋我的去路!”鬼判應道:“咱是凜凜威雄,正直無私之帥將;堂堂猛烈,公平有道之神君。占據一方,廟食千載,專啖生人肝膽,血肉身軀。汝小小道童不夠咱家一飽,來此何幹?”湘子道:“世間隻有天帝,神仙、城隍、社令,順時風雨,保護下民,那有稱為神者縱性貪饕,恣情口腹?據汝說來,不過是妖精鬼怪,假托神靈,妄啖生民,擅幹天憲!我韓湘子不辭辛苦,萬裏尋師,性命脫於蛇虎口中,那怕汝這邪妖攔擋去路!”那鬼判聽他言語,便張起欲焰,煽動情煙,把一個天遮得昏濛濛,伸手不見掌;一條大路黑漫漫,似有銅牆鐵壁阻擋住的一般。煙焰中間現出許多奇形異狀、長長短短、大大小小的怪物,正不知有幾千幾百,一齊嘻嘻哈哈直迸到湘子跟前。湘子到此地位,猶如雞墮廁中,萬蛆攢簇;膻落地上,千蟻叢扛。顫篤速心忙意亂,似狗喪家;還喜得性定神清,如龍蜇穴。當下直截截立著身子,略不退縮;赤裸裸吐出真火,衝著妖魔。怎見得是真火:

無爐無灶,自丹田透出重樓;沒焰沒煙,奔泥丸光搖銀海。不用硫黃發燭,紅的的直射鬥牛墟;何煩鼓韝風箱,赤騰騰遙衝霄漢裏。當著的頭焦額爛,化作飛灰;近著的手慌腳忙,藏無蹤跡。正是:靈台有種,何須乞自鄰家;絳府滋生,不讓鹹陽當日。

湘子吐出那三尺三寸真火,真個把那許多鬼判衝得無影無形,不知逃躲在何方去了。湘子才把心來放下,道:“我若不虧師父傳授秘訣,口吐真火,衝散邪魔,豈不被他一夥擠落陰山背後。”於是大踏步往前又走。不覺過得幾日,平安無事。遠遠望見前麵有一座高山,怎見得那山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