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裏,傳宇宙,一道靈光漸通透。龍虎初交媾,初交媾。提防三關莫要走,莫要走。
三更裏。一陽動,金鼎將來玉鼎共。煉就真鉛汞,戊已配元紅。鼎內金花吽,金花吽。
四更裏,月當空,玉鏡高懸處處同。照見海東紅,隔山取水鬧哄哄,鬧哄哄。
五更裏,雲收徹,靈圭弄新月。處處瓊花結,瓊花結。火候抽添按時節,氤氳降紅雪。莫把天機泄,天機泄。
到得天曉,兩師對湘子說道:“我們連日教汝修煉,汝須用心勤習。汝叔父今日必然要趕我們出去了。”湘子道:“任憑叔父責罰,弟子決無悔心。隻是帥父去了,教弟子倚靠著那個?”兩師道:“這是理勢使然,諺雲:“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師徒乎!汝隻堅心定誌,我們自來度汝。”說猶未了,退之著人來喚湘子並當值的去,問湘子道:“汝這幾日習讀得文武經書,亦諳熟否?”湘子道:”侄兒不敢隱瞞叔父,兩位師父教侄兒的是一部大道《黃庭經》,不讀恁麼文武經書。”退之怫然不悅,再問當值的道:“大叔與這兩位先生連日所習何事?所講何書?”當值的道:“兩個道人教大叔一更打坐,二更飛升,三更四更隻是打漁鼓唱道情。”退之聽了,一時心頭火起,紫漲了麵皮,便拿竹片打湘子,道:“汝爹爹棄世,托我看汝,教汝讀書,隻指望汝成人長大,光顯祖宗,誰”知汝這般癡呆,要學修行結果,玷辱門閭,怎不氣殺我也:”湘子道:“是叔父請這兩個師父教我的,不是侄兒自己生發出來的,如何打我?”竇氏在旁冉三勸道:”他爹娘早喪,孤苦憐仃,雖是我們恩養成人,也須索三思教訓,不要惹旁人議論。”湘子哭道:“賴叔嬸養育成人,今後再不敢違嚴命了。”退之道:“夫人既勸我,我且不打這畜生,汝快進去勤攻書史,休學那出家的勾當。”一麵叫當值的:“快去喚那兩個道人來,趕他出去,絕了這根苗,不怕湘子不學好。”
果然,當值的去叫兩師道:“先生,老爺有請!”鍾師道:“純陽子,那衝和子迷昧前因,來請我和你,要趕出門。我們且去見他,看他有恁話說。”兩師隨了當值的走到退之跟前,稽首道:“韓大人,貧道見禮。”退之怒喝道:“誰與你這般人見禮個見禮!你兩個可是有些兒人氣的麼?”兩師道:“大人請我們兩人訓誨公子,豈不曉得尊師重傅的,卻為何不以禮相待?”退之道:“我的你兩人教侄兒習文演武,以圖進取,你如何終日教他打漁鼓唱道情?豈不是賊夫人之子!那道情可足好人唱的?”兩師道:“大人,貧道何曾教他唱道情來?”退之道:“我侄兒已是招承,汝兩人如何還白賴?快快出門去吧,休得在此胡纏!”兩師道:“我出家人是隨緣的,有緣則住,無緣則去,何須發惱!”便向裏麵叫道:“韓湘子,我們今日去了,汝以後若要尋我們時,可到萬裏外終南山來,我們在那裏等你。”湘子跑出來道:“師父,快不要去,隻在這裏教訓弟子。你若去了,弟子來尋時就難得見了。”兩師道:“汝叔父既趕我們出門,有何麵目再在汝家裏!”湘子道:“弟子情願跟了師父同去。”退之一手扯住湘子,叫:“張千、李萬,把這兩個野道人推出去!”兩師道:“大人在上,貧道唱一首小詞答謝大人錯愛,便出門了。”詞名《沾美酒》帶《清江引》:
想為官有甚好,看富貴似波濤,不如俺色空清淨破衲襖。掩柴扉靜悄,也不戀雌雞叫。紫羅袍,煞強如傀儡棚中喧鬧,榮華的似瑞雪湯澆。閑伴著仙童采藥苗,悶把瑤琴操。操的是古調,鶴鳴九皋,一任旁人笑。
退之道:“快出去!我也懶得聽這般說話。”兩師唱:
有一日削祿禍難逃,藍關雪擁長途道,那時方曉。
唱罷,拂袖而去。詩雲:
大袖遮三界,遨遊遍九天。
腐儒無眼力,不識大羅仙。
退之見兩師去了,便把湘子領在書房中,關鎖他在一間房裏,吩咐當值的小心看守,不許放他出來胡行亂走。正是:
埋怨當初二道人,綺言綺語哄兒身。
如今斬草除根淨,撇下黃庭內景經。
那湘子被鎖在房中,並沒怨暢意思,隻是勤苦修煉,坐唱道情。有《黃鶯兒》為證:
慢慢自沉吟,下深功,受苦辛,經行日夜眠不穩。要見本來那人,把心猿緊縈,三關運轉,透入《黃庭經》。煉真精,刀圭不用,天理自相生。
忽見那牛奔,鼻撩天,吼一陣,搖搖擺擺擒不定。拽住了那繩,休教亂行,往來日夜跟隨緊。牧牛人,丹田界,管取稻花生。
這湘子雖然晝夜勤修,畢竟不知後來若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