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金陵!
熊倜雙目迷離,他對這個諾大的金陵城竟有一絲熟悉感,但在他的記憶中,他從未來過金陵!
“熊小弟,到了,這就是金陵城中最有名的紅塵客棧!”駱養性一臉得意,仿佛這客棧是他家開的一般。
熊倜目光一閃,抬頭緊盯著頭頂牌匾上那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其中竟有一絲劍意!
“據說此匾乃是前朝內閣首輔張居正閣老所書,故此也造就了紅塵客棧的名聲。”
二人進入客棧,便有店小二熱絡地迎了上來:“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兩間上好的客房,再備一桌酒菜。”駱養性丟出數片金葉子,頗為豪氣。
不簡單!
金葉子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光是有錢也不行,這是地位尊貴的某種體現!
一旁,駱養性招呼著熊倜坐下:“熊小弟,來,不用和我客氣。”
熊倜取下劍放在桌上,舉杯輕抿了一口清茶,精神不由得舒緩了許多。
“哎,你聽說了麼?京師要有大動作了。”邊上一桌有人神神秘秘地說道。
“哦,何事?”
“聽說魏忠賢要修建祠堂,供奉他家先祖,各地聽聞便爭相修建。而且聽說此次祭天地、太廟的儀式是由他的侄子代聖上主持的。”
“可惡!”當即就有一書生憤然拍桌而起,“魏忠賢,不過一閹人耳,得蒙聖上寵幸,才有如今顯貴,他李氏先祖(魏忠賢,原名李進忠)何德何能受萬民香火!”
先前說話那人急忙拉著那書生坐下,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萬一被東廠的人聽到了,你我就完了。”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
熊倜舉著茶杯,靜靜地聽著,目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什麼。
倒是駱養性在一旁老神在在地道:“此事我在京城也略有耳聞,沒想到竟傳播的如此之快!”
熊倜眉頭輕皺,放下茶杯,拿起劍,轉身上樓。
隔天一早,熊倜站在一家店鋪前,麵色凝重,而駱養性則在他身後一臉古怪。
這是一家看上去很奇怪的店。
別家店門口總會掛個紅燈籠貼副對聯圖個喜慶,而這家店鋪卻掛著兩個白紙燈籠,畫著黑色的蠟燭。
門口的黑布簾,更是平添了幾分陰森詭異。
“駱養性,在外麵等我!”
熊倜終是掀開黑簾走了進去,這個地方逍遙子曾偶然提到過,是殺手接懸賞暗殺任務的所在地!
昏暗的燭光下,隱約可見店鋪內簡單的擺設。
一張長桌後,一個眼神渾濁的老人佝僂著身體坐著,左手拿著一枝毛筆,而右手邊卻是空蕩蕩的袖管!
“最近念了杵(沒錢花),哪兒杵子硬(掙錢的方法好,比別人掙得多)?”
那老人渾濁的目光閃過一絲亮光,道:“蘑菇,溜哪路(什麼人)?”
“娘家人,找舅舅(同行)。”
老人聞言,放下筆,仔細打量著熊倜,笑了:“逍遙子那小子最近還好吧?”
“逍遙子是誰?不是早就死了麼?”
“臭小子,別跟老頭子裝了,你呀,跟那小子一個樣,一身傲氣,不知道天高地厚。”獨臂老人繞過長桌,“你們的味兒啊,都一樣!”
“我要左副都禦史李夔龍的卷宗!”
“哦?”獨臂老人摸著胡渣,“你和魏忠賢有仇?”
“沒有!”
“李夔龍,字繼康,號揚虞,福建南安石井菊江人。”
“少時就學於前阪村私塾、同安舫山書院。”
“萬曆十三年登進士,曆吏部主事,被彈劾罷官。”
“天啟五年夤緣複官,進郎中。同時拜魏忠賢為義父,擢太常少卿,仍署選事。”
“不久升遷左僉都禦史。三殿成,進左副都禦史。”
獨臂老人展開一卷黑色卷宗,緩緩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