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浮梁,看桃花。
總覺得這今日之桃花再也不似當年的桃花了,那一年的桃花,開得那麼鮮豔,那麼燦爛,那麼明媚,那麼芬芳。
一時間,我竟致有些迷茫起來,我真的見過那樣美麗的桃花嗎?真的見過嗎?
應該說我是真的見過的,有照片為證啊!
整個山穀裏,一片花海,蜂飛蝶舞,全都患了顛狂症一般,癡迷了的還有我們這些人。但是,我是真的再也沒有見過像那年那樣瘋狂盛開的桃花了。
還有,還有那年的野菊花,也是漫天遍野,在春天裏狂亂地生長著,仿佛一隻隻伸向天空的手掌。一起成長的是那青春的情懷,熱烈、奔放。
這些,也一樣的有照片為證的。
……
但是,我卻對那些照片也表示懷疑起來了。我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記憶被無限地強化了,而那照片之外也帶有更多的想象的成分。
張愛玲對於愛情曾有一段經典話語:娶了白玫瑰的,紅玫瑰就成了心口的朱砂紅;娶了紅玫瑰的,白玫瑰則成了床前的明月光。
其實,這其中所說的,又豈止愛情。在這個世間,許多東西,都是如此的,留在記憶中的那一部分總是最美好的。
真的,很多的時候,隻是自己的記憶被無限無限地誇大了,已去的往事總會成為綿綿不絕的思念。
那麼,人,是活在記憶裏,活在思念裏的嗎?
張愛玲又說: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了三十年的辛苦路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淒涼。
回憶的時候總是這樣的一種蒼涼。
而我,居然有些喜歡這樣一種蒼涼感?我居然就這樣的在明麗的風光裏感覺歲月的蒼涼?
我不是那種明麗之人,我是知道自己的,我的心頭有著重重陰霾。所以,我以一種假裝的堅強,一種假裝的豁達,一種假裝的晴朗,和絕望的黑暗作著苦苦的爭鬥。
是的,我是膽怯的,我是害怕的。但是,我努力地讓自己心頭陽光燦爛。當然,我的掙紮也並非是無效的,雖然心頭有傷有痛有苦楚,總的來說,卻還算得上健康。
以前,總有一種深深的遲暮之感。現在已經好多了,感覺自己並不老,還有很長很美麗的人生要走。讓生命精彩、快樂、飽滿,也許隻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啊,還是讓我們為健康而歡呼吧。
……
今天,回家,灰蒙蒙的都市裏的高層樓房。
無意中低頭,猛然發現樓下那人家的院子裏,居然滿滿地開了一樹很好看的桃花,燦爛若霞,明媚如錦。
這都市中樓房裏的鮮豔的桃花啊,它們也開了,帶著迷人的芬芳,展示著無法掩飾的美麗。
這一次,倒沒有太大的驚豔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