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滴滴,滴滴點點,在雨中,雨,忘不了的雨的故事。江南的籬邊桃李美;江南的鶯聲嚦嚦美;江南的裏巷俚語美;江南的情誼更美。雨中,總會讓人想起許多。
喜歡周華健的一首歌: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單過,一聲朋友你會懂,還有傷還有痛,還要走還有我。我常常想,寫這首歌唱這首歌的人,心中好像有些隱痛的,似乎對那已往的似水年華有些追憶。當然,這淡淡的憂鬱並不影響整首歌的清朗。於是,我又想,這歌中的朋友兩字絕非同一個概念,有時是特指,有時則是泛指。朋友,去去留留,友誼,走走停停。有些朋友陪的是一陣子,有些朋友陪的是一輩子。
有些朋友如酒,淳正濃烈,透瓶兒的香,卻極容易讓人在一夜之間一日之中一飲而盡,很短的一個時間內便將所有的友情都揮霍了,甚至於透支了,隻剩下回憶。當然,花落了,花香卻依舊在,可能永遠會在,隻是最初的那種感覺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有些朋友如茶,若有若無,可有可無,其實早已刻入骨髓,滲入血液,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成為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它,幽幽的、悠悠的、總有一種淡淡的馨香,如月色,如清光,如風聲,如水響,在不經意間,讓你看到、觸到、嗅到、感覺到。
茶為滌煩子,酒為忘憂君,朋友是酒是茶。人的這一輩子中,總是要朋友相伴的,也總是有朋友相伴的,隻要你願意,隻要你努力。
人,其實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並以此來劃出一個又一個的圓,接納著不同類型的朋友。世間沒有兩塊相同的石頭,也就沒有兩個全然相同的人。和這個朋友也許可以談談琴棋書畫詩酒花,和那個朋友所談的也許則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了。但是,因了友誼這本身的質地,便也大俗大雅作一家,聊到興盡意致,何論它春秋與冬夏。
我不由得想到另一事。
今年的花朝節,夜已經不早了,忽然有電話打進來,是曉寒,我的忘年友。他什麼也不解釋,卻讓我立馬兒出家門,下樓,向左拐,走二十米。
我雖然奇怪,卻也深知他的秉性,沒有多問,按照他所說的話做了。那是個春寒料峭的夜,白天的雨剛停,地上還是濕濕的。我高一腳低一腳地下樓,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前麵的拐角處。
“看看我的盜竊成果!”很得意的他。
“盜竊成果?”很迷惑的我。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原來,地上還有一束花枝呢,隻是,黑漆漆的,一時看不出是什麼花。
“今天花朝!傍晚散步的時候,我悄悄地采了一枝回家,晚上想到你肯定也會想要的,於是,我又出去偷了一枝。知道是什麼花嗎?”
這時,我已看清楚了,那是一枝紫玉蘭。在學校的琴房前有好大的一株樹呢,花開時候,花朵挺立,如一枝枝的木筆。
“紫玉蘭啦。”
“笨蛋,是辛夷。”
“哦。是心意。”
“夷,二聲。”
“意,四聲。”
其實,我故意和他貧嘴呢。我何嚐不知道這是辛夷。在來到這個學校的時候,我便知道了紫玉蘭俗名木筆古名辛夷。每每此花開時,我總會想起屈原《山鬼》中的句子:辛夷車兮結桂旗。
謝謝這來自花朝節的心意。送人玫瑰之手,曆久猶有餘香。說的是情人之間的相贈吧。在剛剛過去的情人節裏,鋪天蓋地都是這句話。但是,這來自花朝節的辛夷,卻是和玫瑰無關的。這是朋友間的饋贈。
江南無所有,聊寄一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