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篇徐無鬼第二十四》(3 / 3)

吾與之乘天地之誠而不以物與之相攖,吾與之一委蛇而不與之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償焉?凡有怪征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與吾子之罪,幾天與之也!吾是以泣也。”無幾何而使kun3之於燕,盜得之於道,全而鬻之則難,不若刖之則易。於是乎刖而鬻之於齊,適當渠公之街,然身食肉而終。

齧缺遇許由曰:“子將奚之?”曰:“將逃堯。”曰:“奚謂邪?”曰:“夫堯畜畜然仁,吾恐其為天下笑。後世其人與人相食與!夫民不難聚也,愛之則親,利之則至,譽之則勸,致其所惡則散。愛利出乎仁義,捐仁義者寡,利仁義者眾。夫仁義之行,唯且無誠,且假乎禽貪者器。是以一人之斷製天下,譬之猶一囗(左“必”右“見”音pie1)也。夫堯知賢人之利天下也,而不知其賊天下也。夫唯外乎賢者知之矣。”

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婁者。所謂暖姝者,學一先生之言,則暖暖姝姝而私自說也,自以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以謂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虱是也,擇疏鬣長毛,自以為廣宮大囿。奎蹄曲隈,乳間股腳,自以為安室利處。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煙火,而己與豕俱焦也。此以域進,此以域退,此其所謂濡需者也。卷婁者,舜也。羊肉不慕蟻,蟻慕羊肉,羊肉囗(“膻”字以“羊”代“月”音shan4)也。舜有shan4行,百姓悅之,故三徙成都,至鄧之虛而十有萬家。堯聞舜之賢,舉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來之澤。”舜舉乎童土之地,年齒長矣,聰明衰矣,而不得休歸,所謂卷婁者也。是以神人惡眾至,眾至則不比,不比則不利也。故無所甚親,無所甚疏,抱德煬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於蟻棄知,於魚得計,於羊棄意。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複心。若然者,其平也繩,其變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之,不以人入天,古之真人!

得之也生,失之也死;得之也死,失之也生:藥也。其實堇也,桔梗也,雞囗(上“廣”下“雍”音yong1)也,豕零也,是時為帝者也,何可勝言!

句踐也以甲囗(左“木”右“盾”)三千棲於會稽,唯種也能知亡之所以存,唯種也不知其身之所以愁。故曰:鴟目有所適,鶴脛有所節,解之也悲。故曰:風之過,河也有損焉;日之過,河也有損焉;請隻風與日相與守河,而河以為未始其攖也,恃源而往者也。故水之守土也審,影之守人也審,物之守物也審。故目之於明也殆,耳之於聰也殆,心之於殉也殆,凡能其於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給改。禍之長也茲萃,其反也緣功,其果也待久。而人以為己寶,不亦悲乎!故有亡國戮民無已,不知問是也。故足之於地也踐,雖踐,恃其所不囗(左“足”右“展”音nian3)而後善博也;人之知也少,雖少,恃其所不知而後知天之所謂也。知大一,知大陰,知大目,知大均,知大方,知大信,知大定,至矣!大一通之,大陰解之,大目視之,大均緣之,大方體之,大信稽之,大定持之。盡有天,循有照,冥有樞,始有彼。則其解之也似不解之者,其知之也似不知之也,不知而後知之。其問之也,不可以有崖,而不可以無崖。頡滑有實,古今不代,而不可以虧,則可不謂有大揚囗(“榷”字以“扌”代“木”音que4)乎!闔不亦問是已,奚惑然為!以不惑解惑,複於不惑,是尚大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