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抬眸看他,鳳目澄透,清波流溢,那一刹,不再是含露待放的清麗,而是滿樹海棠灼灼盛放,豔色逼人,華光懾目。
“阿影,你比瑤台的天女還要美!”久遙喃喃,魂醉神迷。
那刻,不止看癡了久遙,還看呆了牛大娘,便是一早下地幹活正扛了鋤頭回來吃早飯的牛大爺也是看傻了眼。
“唉呀,易夫人這俊模樣,別說是百裏,我看是千裏萬裏也再挑不出一個呀!” 半晌後,牛大娘一聲感歎才是打破了屋前的沉靜。
久遙聽著,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那是,那是,天地間再也找不出一個比得上我的阿影的人了!”
“哈哈哈哈……”聽得久遙的話,牛家大爺、大娘不由得都笑出聲來。
笑聲裏,風獨影橫一眼得意忘形的久遙,目光相視,卻忍不住也彎唇一笑。她如此梳妝穿戴著,本是極不自在,可此刻望著久遙的目光,看著他一臉的歡喜,忽然間覺得身上的羅裙頭上的雲髻,偶爾一試也很好的。
那日早晨,兩人在牛家用過早膳後便告辭離開。
悄悄將一枚金葉放在新房裏,久遙背上包袱牽著風獨影走出月窪村,兩人緩步而行,路上遇著些村人,個個都看著發呆,隻是當風獨影目光無意掃過時,那些人都不由自主畏縮低頭,不敢再看。
兩人走出了月窪村好遠後,久遙忽然拉著風獨影站住,然後指向身後的月窪村,“阿影,你看。”
風獨影回頭看去。
村前的田地裏,有許多男人正揮著鋤頭鋤地;田埂邊有些孩子在挖蚯蚓捉麻雀,有的背著蘿筐扯豬草,有的騎坐在牛背上吆喝著;山路上有些人在走著,肩上扛著扁擔砍刀,去山裏砍柴;村子裏的婦人們,有的提著籃子去河邊漿洗衣物,有地抱著被子棉衣在屋前晾曬,有的在坪前垛柴,有的在打罵著不聽話的孩子,夾雜些雞鴨嗄嘎的叫聲……
淺碧山下的月窪村,是如此的平常,又如此的安寧。
“阿影,你十多年征戰,確實殺了許多的人,可殺戮隻在戰場上,你帶給天下的是太平。天下的百姓,許許多多都如牛大娘一樣感激你、敬仰你!”久遙握住風獨影的手,聲音溫和而堅定,“月窪村裏的百姓,可以安寧的過著日子,那是因為有你,有你為他們征戰天下,有你為他們陣前殺敵千萬,有你為他們在朝堂上殫精竭慮……他們才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有這子子孫孫的代代繁衍。”
風獨影手一顫,回頭看看久遙。
“阿影,大東朝還有無數個海家村、月窪村,還有無數個海幺叔、海幺嬸、牛大爺、牛大娘。他們在大東朝建立以前,生活艱難,命在旦夕;而在大東朝建立以後,他們可以安穩度日,耕織自足。”久遙抬手輕輕撫著風獨影的臉頰,動作溫柔,可他的目光更溫柔,“你曾經說過,為了大東朝,為了天下百姓,你不能放下手中的劍,既是如此,那就為他們一直握著,握到你握不動的一天,又或者握到有人從你手中接過劍的那一天。”
那番話說完,風獨影沒有動,也沒有說話,臉上甚至沒有什麼表情,而久遙也沒有再說話,他隻是靜靜看著她,溫暖的手穩穩落在她的頰邊。
許久,風獨影輕輕一笑,點頭,“好,我會一直握著的。”
久遙微笑,自包袱起取出一件青色披風為風獨影披上,“秋風寒冷,別著涼了。”
以風獨影的功力自不懼這點寒意,可此刻她隻是順從的披上,回首再看一眼平靜的月窪村,然後轉身,“我們走吧。”
“走之前,係上這個。”久遙卻又取出一根約莫寸寬的銀色綢帶。
風獨影不解,“係在哪?”
久遙抬手撫向她的眼睛,指尖柔柔拂過她長長的眼睫,輕喃道:“你的眼睛太亮了,平常人看一眼便生畏懼。”說著,他將手中銀色綢帶縛上風獨影的眼睛,在她腦後牢牢係住,“隻有遮了這雙眼睛,你才不是那個統禦千軍號令百官的鳳王,而隻是個平常的女子。”
久遙如此動作時,風獨影並沒有躲閃,隻是在眼睛被縛住後,那種什麼都看不見的感覺令她生出對於周圍無法掌控的恐慌,不由伸手想去解開綢帶,久遙卻在那刻握住她的手,“阿影,你相信我嗎?”
風獨影手一頓,然後放下,點頭,“相信。”
話落,並沒有聽到久遙的聲音,隻有手被緊緊握了一下,心頭卻在那一刻感覺到久遙開心的笑容。
“阿影,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