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宣德二十一年,春風和煦,滿城馨香。大片大片的粉杏綿延綻放,遠遠望去似一條條白裏透紅的錦帶,洋洋灑灑分外嬌豔。

長樂城市集的酒館裏,幾個人卻似乎起了爭執,三四個店小二圍著個清秀的女子指指點點,臉上卻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被圍著的女子穿著件淺色素紗長裙,領口用銀線勾勒了一朵水粉色的睡蓮,腰帶以下深深淺淺的藍蔓延了開去,使得那朵睡蓮看起來格外顯眼。裙擺上雖也繡著幾朵蓮花,不過是些點綴,有些錦上添花的意思。女子微微蹙眉看著四周的人,杏眼明仁,醉顏微酡。她微微移動了腳步,那眉間的含黛如遠山一般醉人。

隻不過是想帶一壺玉壺春給四哥哥,怎麼這些人就是不讓她走?她爹爹可是當朝禮部尚書,要是知道她一個姑娘家在酒館逗留許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哎喲我的姑奶奶,您真的不能把它帶走呀……”一個店小二苦著臉哀求,“這……這可是祁公公特意囑咐我們留著的,僅此一壺,晚上得送入宮去呢。”

原來那女子懷裏抱著的一壇玉壺春是他們酒館的鎮館之寶,每年都隻釀製十壇,賣完即止。

“是啊,雲……雲……雲姑娘,您……您真的不能拿走。”另一個連說話都開始磕磕巴巴起來,再看她一副微醺的樣子,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把整壇子酒給砸了。

雲珂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太陽穴,腦袋有些微疼。

“不就是送進宮嘛,我晚上也是要帶入宮去啊。你們快些讓開,我趕著回府呢。”她說著探出腦袋向外瞅了瞅,也真是奇怪了,怎麼偏偏她一遇到麻煩嵐心那丫頭就不見了。這幫子人,出來買個酒也不讓人安生,真是作死。

“是是是,讓您帶入宮去也是一樣的。”掌櫃也走過來了,他點頭哈腰地笑著,麵容卻緊張得萬分僵硬,“不過您看,尚書府還遠,不如讓小的給您送過去怎麼樣?”

雲珂看看懷裏的酒又看看他,覺得這個辦法倒也可行。這壇子酒不輕,加上喝了酒昏昏沉沉的,她越發有些抱不住了。

掌櫃看她沒有異議,倏然驚喜,伸出手就小心翼翼地向那壇子酒靠去,可還沒等他碰到,一顆石子兒就扔了過來正中他的手背,同時一個男聲赫然響起:“拿開你的狗爪!”掌櫃痛得倒抽一口氣,忙收回手向門口看去。

隻見一男一女並肩站在門口,男子長身而立,目光淩厲,擰眉瞪著眼前的人。這是當朝丞相的三公子顧斐然,而他旁邊的則是雲珂的婢女嵐心。

“斐然哥哥?”雲珂眼睛一亮,忙喜笑顏開地走過去,腳下卻是一個踉蹌,手裏的酒壇也飛了出去。顧斐然一怔,忙飛身上前,一手將她牢牢扶住,另一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酒壇。

隻聽得周圍的人先是隨著飛出的酒壇齊齊倒吸口氣,又在看見它安然無恙後紛紛鬆了口氣。

“怎麼這麼不小心?”顧斐然低頭看雲珂,長發高束,鳳眼帶笑,戾氣盡消,“剛才我若遲了一步,你豈不是要摔疼自己。”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一抹暖暖的深情,不多不少,恰好掩蓋住了內心時不時湧上的澎湃。

雲珂嘻嘻笑道:“那你不是接住我了嗎,我說嵐心這死丫頭跑哪兒去了,原來是去找你了。”

顧斐然淡笑不語,抬頭看其他人的時候臉上又恢複了一片肅然:“為了一壇酒就敢不讓她走?怎麼,最近熊心豹子膽很多,大夥兒都嚐過了?”

“不敢不敢,那個……小的們隻是……”掌櫃一個哆嗦,就差沒有下跪磕頭了,“哎呀顧少爺您有所不知,這壇酒是祁公公訂了的,說是晚上要進獻給皇上。這要是雲姑娘把它帶走了,小的們也不好交代呀。”

“祁公公,祁恩?”顧斐然垂目思慮片刻,微微一笑,“若他來取,就說是我顧斐然強行拿走了,與你們無關。”話說完,他示意嵐心上來扶著雲珂,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