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城是一個典型的海島城市,夏至,海風迎麵撲來,隻有重重的海鹽味和好像快要曬化了的柏油馬路的味道,吹在人身上隻有粘稠和不適,絲毫沒有涼爽的感覺。但就在這烈日下,李峰一家三口仍在趕路,這年李峰八歲,多年之後盡管許多記憶早已模糊,但他還是記得那時海風的鹹味和父母的眼淚。夏至,也是他的生日,一路吃糖歡快的趕路的他,並沒有發現父母眼中的憐愛與不舍,隻以為是父母帶他來這個很遠的城市遊玩而已。直到孤兒院的嬤嬤將他鎖在院內,而父母痛哭著離開的時候,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麼,然而,無用的哭喊和拉扯,就成了他對父母的最後記憶。後來,越大那種傷心也就越淡薄,再後來,知道的越多,也就越明白父母的苦心,直到最後終於完全理解,也終於想不起了父母的模樣,竟然也就不悲傷了。
李峰在彷徨中渡過了第一年,然後縱萬般不願也隻能跟著適應,慢慢地他發現了兩件事,第一,這家孤兒院好像是移動的,永遠不要想著走出去,因為總在下個路口感覺快要出去的時候,回到大門旁邊。第二,不時會有跟他一樣情形的孩子進來。這些父母也是不舍地放下孩子,然後痛苦的離開。想明白第一件事,也就知道出了大院過了馬路之後,這些父母也就再也沒辦法找到到這家孤兒院了。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這些孩子的父母沒有再看過他們的原因。
這麼一家奇怪的孤兒院,卻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一切都是像普通的孤兒院一樣。有早課,有晚課,有勞作。隻是沒有跟外界接觸,好在孩子們都小,並沒有太強的欲望和理解能力,所以問題並不大。直到大家十二歲的時候,有一群衣著奇怪的人領走一部分孩子,然後被帶走的孩子都沒有回來過。隻是,直到所有的孩子,都被帶走的時候,隻有李峰,還在孤兒院,孤獨的等待著。
“李峰,今天還是要把後院的柴劈了。”李嬤嬤吩咐著李峰,“好”李峰笑著應承道,其實,李峰很想問嬤嬤,今天還是沒有人願意領走他嗎?自小就特別懂事的他還是忍住了,但畢竟他也隻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盡管想裝作無所謂,可臉上還是藏不住失望的情緒。李嬤嬤憐愛地笑著揉揉李峰的腦袋說“李峰啊,那些孩子先被領走,並不是因為他們都比你優秀,隻是你的機緣還沒到而已,再等等,我相信不久就會有有緣人帶走你的”被看穿心思的李峰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笑著幹活去了。
在小說中,通常有這樣的對話之後,機緣也就離得不遠了。果然,三天過後,有一個衣著普通的男人來到了孤兒院。之所以說他衣著普通,是因為跟前麵來的人衣著對比就輸了一大截。前麵領孩子的人有穿道服的、有穿中山裝的、有西裝革履的,而且無論來人穿的什麼,都掩蓋不住他們那種世外高人的氣息。而這人,隻是上衣穿一件普T恤,下身一件牛仔褲,沒有什麼氣場,更別談世外高人的趕腳了。李峰是第一個看到他出現在門口的,他有些驚訝,這麼普通的男人,是怎麼走進這個神秘的孤兒院的?男人好像也有些猶豫,又好像下了好大決心,猛地推開院門一進院子,就指著李峰說道:“小子,你過來,以後跟我混了。”言語雖然霸氣,但語氣就像是生怕一進門不把這句話首先撂出來,到後麵自己會沒勇氣說了似的。
“師傅,我們這是去哪?”李峰背著一個雙肩包,跟他的師傅在後麵艱難的走著,H市常年氣溫不低,他早已大汗淋漓,實在忍不住的問道。說實話,這男人讓李峰叫他師傅的時候,李峰心裏是有些腹誹的,因為他好像沒有其他來人有本事的樣子。然而他卻沒發現,自己早已一副狼狽趕路的模樣,前麵的師傅卻依然麵不改色,絲毫沒有炎熱的和勞累的感覺。
李峰的師傅叫王鑫,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路並沒有說什麼,隻是讓他跟著。“快到了,快到了”和一個小時前的回複一樣。李峰索性賭氣不問了,王鑫看到他倔強悶聲趕路的樣子,不露聲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