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頷首,“我這就下來。”
客廳裏,一個穿著印有阿瑪尼標識工作服的年輕小夥子正在耐心地等候,看見他下樓來,馬上迎了過來,臉上掛著服務式微笑,“韓先生,這是您太太年前買的西服,當時她要求我們在袖口繡上您的英文名字,所以暫時放在店裏。後來,她一直未上門取貨,我們工作人員也給忘了,直到這兩天看見報道,才想起來,於是特地給您送過來。”
年前?他微微一怔,年前,他尚未對天辰發動正麵進攻,那時,他們還是恩愛如初。
“韓先生,麻煩您在這裏簽收一下。”小夥子遞上紙筆,提醒道。
韓辰翊恍如初醒,這才執筆簽字,隨後才從他手中過衣服。
阿瑪尼的西服,被熨燙得筆直,沒有半點折痕。這件西服的質地,做工,樣式,根本沒得說,確實是他喜歡的Style。因為她了解他的喜好。
他沒再多說一句,隻是抱著衣服,轉過身,重新往那旋轉樓梯走去。
他看起來神情特別地落寞。
小夥子看著他低迷的模樣,不由歎氣,琛宇集團總裁夫人跳樓自殺的新聞早傳遍了T市的大街小巷,難怪他看起來這麼憔悴。
韓辰翊上了二樓之後,直接進了主臥室,打開衣櫃,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給掛了進去,餘光卻瞟見一個精致的領帶盒。他的眸光又黯淡了幾分,他記得這根領帶,那是去年,她送他的生日禮物,他隻打過幾次,大部分時間都放在這裏。
思量了幾秒,他開始脫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在了地上,直到將自己脫了個精光,全身上下隻著一條小內內,這才收了手。
然後,他從衣櫃裏挑出一件白襯衫穿上,隨後又重新拿出那套西服也跟著換上,最後,他顫顫抖抖地地打開領帶盒,抽出那根領帶,圍在了脖子上。
他轉過身,對著落地鏡調整領帶。
鏡中的自己,一米八幾的身高,精壯結實的身軀,寬窄合宜的肩膀,將這身阿瑪尼西服的特點襯得恰到好處。
隻是,他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再多的豐神俊朗也被憂傷給磨滅殆盡。
他就這麼站著,木然地站著。
他睥睨著鏡中的那個自己,眼裏漸漸橫生出幾分恨意。
突然,他握起了拳頭,狠狠地砸向那鏡子。隨著“哐啷”一聲,鏡麵上一下子出現無數條縱橫交錯的裂紋,隨著他手的移動,嘩嘩地掉落下來,散亂在地板之上。他的手也被鋒利的鏡片給割傷,紅色血水正往下流,一滴一滴地砸在那鏡子碎片上,血色刺眼,觸目心驚。
他卻恍然不知這疼痛,就這麼站著。
“先生,你這是做什麼啊?”聞訊趕來的徐嫂,一推開門,就看見這副慘烈的景象,嚇得哇哇大叫。
他撇過頭來,唇邊顯現淺淺的笑容,“徐嫂,身體痛了,心才沒那麼痛……”
“開什麼玩笑,身體會疼,心自然也會疼。”徐嫂埋怨著,慌慌張張地說,“先生,你等著,我這就去拿醫藥箱,你可不能再自虐了。”
徐嫂又砰砰地往樓下跑去,沒一會兒又提了醫藥箱上來,此時的韓辰翊已經坐在了炕榻邊,呆滯地盯著地板,也不知在思緒著什麼。她上前,抬起他的右手,用雙氧水消毒後,再拿簡易繃帶將他手掌包紮得嚴嚴實實,又開了口,“先生,您就算不吃不喝地折磨自己,太太也不會死而複生。與其在這裏傷心難過,倒不如為太太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太太走了,可太太的母親還在啊?您不妨代替太太好好贍養她老人家!”
綁著繃帶的手,微微動了動,半天之後,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聲音很輕,像是細微的歎息。
可徐嫂知曉,他總算聽進去了。
以她這個局外人來看,即便先生以前是做了很多過分之事,可太太這一回也實在太狠了。她拿自己的死亡,硬生生地把先生逼入萬劫不複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