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知為何,屋外燈火通明,眾兄弟們齊聚在寨外那處空曠的平地上,架起篝火,將白日裏在山中打的野鹿,野兔串起來烤著吃。眾人圍著篝火形成幾個大圈,有說有笑,好不熱鬧。無憂在屋子裏打開窗戶,一切便盡收眼底。
看著眾兄弟們笑聲不斷,無憂的心中瞬間湧起一股久違了的溫馨與感動。可,偏偏她卻從不加入他們,她永遠都是在旁邊看著,心裏感動著,有時候也會情不自禁的跟著微微笑著。她喜靜,她不想讓自己的心情大起大落。她羨慕著卻也害怕著,她深知,千帆過後的沉寂,遠遠比從未泛起過漣漪的平靜要來的可怕……
“大當家,你怎麼不跟兄弟們一起啊?”阿水突如其來的話語著實將入神的無憂嚇了一跳。
“不了!太吵。”無憂輕輕一搖頭,說道。
卻不料,阿水的表情倏地變得很是焦急,除此之外,竟還有詫異。“大當家,你不會是病了吧?”說完,手條件反射地探上無憂的額頭,試了試,“咦?好好地……”
無憂無奈的搖搖頭,“我沒事!”
“可是,大當家以前不最喜歡熱鬧了嗎!”阿水更加急了。無憂聞言一陣尷尬湧了上來,看來要穿幫了,卻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過去——“難道說,大當家還對上次的事耿耿於懷,還在傷心嗎?”阿水說這半句的時候,聲音明顯小了許多。無憂猜也猜得到,這事定然與自己的傷勢,也就是上次一戰有關。
本以為這是個好機會準備繼續往下聽得時候,阿水卻倏地閉了嘴,雙目直直的望向無憂,無憂被這種審視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於是,轉移話題——“對了,阿水,你方才放在這裏的箱子裏是什麼?”
“大當家最愛的那件衣服呀!”阿水說著,手已經打開箱子,將那一件似是喜服的紅衣拿了出來,輕輕一抖,隻見那紅衣便似“飛流直下三千尺”般出現在無憂眼前,無憂承認,這件衣服的的確確是吸引了自己眼球的,看得出來,材質也非一般,手感更是絲滑。
“今天可是中秋月圓之夜,每年的這個時候,大當家不是都會穿上這件紅衣嗎?”
“哦嗬嗬,剛剛還準備讓你拿過來呢。”無憂幹笑一聲,圓道。
“我記得這衣服原是大當家的阿媽留下的遺物,還有這支玉簫,是老當家留下的遺物,所以大當家在中秋夜把它們都帶在身上,也算是遂了團圓之意。”阿水邊說著,邊將玉簫交至已經換好衣服的無憂手中。
換上紅衣的無憂頓時退去了男兒的英氣,女人的柔美動人立即顯現出來。身材不是很瘦,但卻適中剛好,增之一分則多,減之一分則少,正好配上這件紅衣。“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說的就是她吧。此時的阿水雙唇已經咧成一個“o”字,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大當家這身打扮了,卻還是不敢相信似的。的確,那個一天早晚都是男裝的人與現在眼前的人的確判若兩人呢。
無憂接過玉簫,仔細端詳著,腦海裏卻一直回蕩著阿水方才的話……自己又何嚐不盼望與弟弟還有那遠在天堂的父母一家團圓呢?隻可惜,從今往後隻是一場夢了吧!
無憂將阿水支開,而自己獨自一人走出了寨子。月光灑在林間小路上,大地像被鍍上一層鉛華似的。無憂就那樣一步步漫無目的的行走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到哪裏。忽聞一曲悠揚的笛聲自遠方飄散過來,細細聽去,那笛音哀婉淒絕,絲絲緊扣著無憂的心弦——這是《長相思》!無憂聽出了這笛聲的出處,腳下的步子竟也跟了上去,循著笛聲一直來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畔。
此時的湖邊,笛聲的發源地,一位陌生男子,一襲白衣而立,身姿秀美挺拔,長長的青絲肆意的飄散在身後,微風吹過,湖水泛起漣漪,白衫與青絲交互著隨風揚起,飄飄乎如遺世獨立般。但因那人背對著無憂,所以看不清麵龐。
無憂隻是躲在一棵大樹之後遠遠觀望著,並未打擾到眼前之人,卻不想,那人的笛聲突然停了下來,而後右手緊握笛子置於身後。“出來吧!”聲音像是自幽穀中傳來似的,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卻又像微風拂過柳樹般撩動人心。
無憂一驚,怎麼會被發現,自己明明很小心。就在無憂正準備邁出腳步之時,旁邊的叢林中忽的走出四名黑衣人,個個皆似高手。走到那男子身後之時,竟騰地跪在地上,作俯首叩拜式,看上去似是他的手下。之後不知道那白衣男子說了什麼,聲音很小,隻見那四名黑衣人點了幾下頭後,便恭恭敬敬的離去了!
隻見那白衣男子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立在湖邊,並未有絲毫離去的意思。無憂以為他還會吹方才的《長相思》,便繼續在樹後躲著,隻是,那人卻絲毫沒有繼續吹下去的意思。無憂意識到這一點,索性準備回寨子,誰料,剛走幾步,卻倏地似乎聽到了身後有人落水的聲音。
難道他要尋短見?無憂的腦子裏迅速閃過這個想法,而後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湖畔飛身而去!到達湖邊時,迅速搜尋著那人的身影,看到了,隻有頭露出水麵。無憂迅速出手,腳尖輕點湖水,幾個碎步,便來到了那人身邊。隻見那人本是緊閉著的雙眼,竟忽的睜開來。無憂抓住那人的肩膀,用盡全力,將他提起,掀起的水花灑在無憂的身上。看清眼前的時候,無憂徹底崩潰了。天,沒穿衣服……無憂別過頭再一次輕點湖水,回到岸上,隻是這一次比方才笨重吃力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