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天被龍景堯手下的將軍張良堇重傷的消息一夜之間不脛而走,一夜間北朔百姓看龍景堯的眼神突然變了很多。為此龍景堯與沈清待在別院,閉門謝客整整三日。
三日後,不知哪裏又傳出了流言,龍景堯因為沈清的關係,早就背叛了北朔,刺殺隻是與南陵勾結演的戲,其主要目的就是找一個可以讓南陵名正言順攻打北朔的借口。
流言四起的時候,龍景堯與沈清在別院裏,倚窗飲茶,賞著滿院紛飛的寒梅。
“這梅花開得如此安靜美好,倒真真有幾分超脫世外的安寧。”沈清端著茶杯,笑看著龍景堯輕聲道。
“這世上又有幾人能真的欣賞這份安寧?”龍景堯說著淺飲了一口茶,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又道,“這安寧恐怕連今晚都過不了了。”
“龍明軒這次還真是釜底抽薪,倒是走了一步讓我們措手不及的好棋。”沈清放下茶杯,歎了口氣,嗬出一口白霧。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就此毀了我的名聲,與南陵開戰恐怕還是其次。”龍景堯輕笑一聲道。
“總歸她還是不想讓你好過罷了。”沈清一針見血道。
“無所謂好過不好過,牽扯了這麼些年的恩怨,也是時候該徹底了結了。”龍景堯望著窗外紛飛的梅花,語氣淡然,眼神卻好似透過這場飛舞的花瓣,看向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難受,卻帶著解脫。
安靜地過了一個午後,天還未全黑,燕都城的消息就已經傳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世間諸多言論對閑王的惡意揣測,使朕萬分心痛。然朕深知閑王秉性,絕不會做出威脅江山社稷之事。然南陵欺人太甚,處處陷害緊逼,朕與滿朝文武實在忍無可忍。恰有閑王請戰,朕遂從之,此戰以閑王為帥,願其傾力一戰,揚我北朔國威,欽此!”
聖旨念完之後,滿室俱靜,沒人謝恩,也沒人接旨。
聽完大廳裏那傳信之人喘著氣念完那道明黃的聖旨之後,沈清也是滿頭黑線。先不說龍明軒到底有多急,五日時間竟然能往返千裏之外。就說這白話一般的聖旨,本身聽著就很兒戲。不過想著龍明軒的為人,沈清也知道,他一定是恨不得把這聖旨寫得再兒戲一些的。
倒是南城的大小官員一個個抬起頭,慌張地看著那傳信之人手裏的聖旨,許久後,才有人瑟縮地問道,“敢問信使,這聖旨上可有寫皇上會派兵幾萬支援南城?”
那信使終於喘順了氣,似是事先就猜到龍景堯不會乖乖接旨一般,幹脆把聖旨放回身後跟著的人端的托盤裏,才高傲地看了眼問話的那位大人,陰陽怪氣地道,“剛剛咱家讀聖旨的時候,這位大人難道沒有聽到?況且派兵之事皇上自由安排,豈能由你妄自揣測了。”
“……”所以,沒有派兵?
那大人醬紅著一張臉,心裏氣憤又尷尬,皇上沒有任何派兵的安排,是要閑王手裏的六萬多人與南陵幾十萬大軍打嗎?這是何等兒戲。
如此一問大廳裏的氣氛更加沉重了,龍景堯卻是無所謂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對著身後的葉連城說道,“你與無月兩人連夜去點兵,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
說完與沈清並肩,施施然地離開了大廳,走得很幹脆,給人一種那張聖旨或許隻是一場幻境的錯覺。
“他給你五萬人,看著倒像是擺明了要你去送死的意思。”沈清打趣道。
“我隻是在想,等我這邊堅持不住了的時候,帶著大軍趕來的到底會是龍景瑜還是龍景天。”龍景瑜把沈清微涼的身子攬進懷中,輕笑了一聲說道。
“怎麼,你擔心龍明軒還是會與龍景瑜站在一條線上?”沈清抬頭看著龍景堯問。
“站在同一條線上倒不至於,或者他會想辦法在龍景天登基之前,給龍景瑜留一條活路。”龍景堯看著沈清閃亮的眼睛,笑著說道。
“龍明軒會這麼好?”沈清有點不敢相信會聽到這樣的話。
“也許吧,畢竟龍明軒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血脈這一點。”龍景堯聳聳肩,龍明軒看重血脈這一點,他從來都不否認。
“嗯,這點確實有可能。”沈清也點點頭,她突然想到了前世,龍明軒之所以與楚岐一夥人算計她,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不想她身上那部分南陵的血脈,汙了龍景堯的子嗣。這樣想想前世的時候,龍明軒似乎沒那麼早知道龍景堯不是他的孩子,對龍景堯的寵愛也是史無前例的。這麼想來龍景堯過得這麼苦,是不是也是因為自己的重生所以無意中還是改變了什麼呢?
這樣想著,心裏莫名對龍景堯升出了一份愧疚,輕輕握住龍景堯的大手,有些難受地說道,“墨,可能因為我活著的關係,還是影響到了你。但你失去的,以後都會有我來為你一點一點彌補。”
沈清突然莫名的話,龍景堯馬上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反握著她的手,把她摟的更緊了一些,“傻瓜,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說完揉揉沈清的肩,緩步往前邊走邊說,“從小娘親就喜歡給我講蘇,嗯,父親的事情,所以從小我最崇拜的就是南陵的大將軍蘇宸,所以我才會那麼努力的學兵法,立誌以後也要當一個像他一樣的英雄。反而從小都不喜歡有些陰鬱,張揚的龍明軒。現在想來,或者這就是血脈相連的關係吧,當我知道蘇宸是我親生父親的時候,我心裏其實是輕鬆地,這樣的結果對我來說很好。”除了娘親的遭遇。
沈清小心地在龍景堯懷裏蹭了蹭,她知道或許又提起了她的傷心事,執拗地握緊龍景堯的手,堅定倔強地說道,“總之我不管,從今以後你都必須讓我來彌補你,讓我對你好,我要用我的溫暖,讓你沒有時間去回憶任何不好的事情。”
龍景堯看著沈清那張倔強的笑臉,淺淺地笑道,“好!”
如此涼風習習的夜晚,兩人之間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第二日
出戰的號角吹響之後,龍景堯一身戎裝上了戰場,沈清也是一身鎧甲,英姿颯爽的陪在龍景堯身邊。奇怪的是,龍景堯帶著自己的私兵,龍明軒給的五萬精兵,還有南城駐守的四萬兵力,勉強組成了近十萬的軍隊,浩浩蕩蕩來到北朔與南陵的邊界。
隻是來到邊界,結果卻令人瞠目結舌。
這個南陵邊境守軍的軍營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了,嗯,也不算是一個人也沒有,因為蘇渙正騎在大馬上,手持長戟,似乎正等著他們來。
蘇渙見龍景堯來了,手中的長戟舉起來對著龍景堯厲聲道,“龍景堯,枉我還一直奉你為英豪,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無恥小人,挑起南陵與北朔的戰爭,究竟能得到什麼?”
龍景堯勒了勒韁繩,與蘇渙的眼神在空中對上,不答發問,“南陵這是什麼意思,不戰而逃嗎?”
聽到龍景堯問這個,蘇渙心裏更氣,昨夜太子殿下身邊的人來傳信說,要退守一個城,沒給任何理由。這樣不戰自退,可是很影響全軍士氣的,他雖辯駁過,可傳信的人說了,這是太子殿下與定遠侯共同的決定,他也隻能無話可說。要不是最後侯爺交代他留下來帶給龍景堯一句話,否則他都好意思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