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各處散發出來的錐心的痛,讓楚離瞬間清醒過來。入目便是頭頂鉤花的床帳,深吸口氣還能聞到空氣裏淡淡的桃花香。楚離偏頭掃視了四周,紫檀木的桌椅,各式古董花瓶擺放在房間的四周,裏麵還插著她最愛的桃花。這裏就是地府,跟人間好像,可卻比她見過的人間更美。

“哎呀,二小姐醒了!”

一聲驚叫打斷了楚離的思緒,二小姐?難道她沒死,被送回了將軍府?不可能,將軍府不可能給她這麼好的房子住的。楚離突然覺得頭痛,抬手撫上額頭,卻再一次被震驚了。她的手怎麼變小了,倒還是如以往那般蠟黃蠟黃的。

“離兒醒了,我可憐的侄女,這都是遭的什麼罪啊。”楚離震驚的同時,房間裏走入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梳著婦人髻,看上去卻很年輕活潑,同時又把美豔與端莊高貴的結合的天衣無縫的女人。也是這個女人一進門就一把抱住她哭訴。

楚離透過她的肩頭又看到了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溫暖的朝她笑著,眼睛裏卻有藏不住的關愛。他身邊站著個十歲大小的男孩,見她看向自己,少年得意地朝她揚揚下巴,卻笑得親切。

這畫麵太熟悉了,這不是她九歲那年因為自己實在耐不住饑餓,在廚房偷了個饅頭,差點被所謂的父親拿鞭子抽死的時候,舅舅舅娘突然來北朔國看她,在垂死邊緣把她救回來的情境嗎?

她沒死,還重生到了九歲的時候。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太過天馬行空,不可置信。她悄悄在腿上捏了一把,疼!那麼這是真的了。難道是上天憐憫她所受的痛苦,給她機會重新來過,找她的仇人們報仇嗎?既然這樣,那她楚離這一世定要活出個錦繡繁程,將他的仇人們踩入泥裏。想要她的命,那她就先玩死她們。再睜眼時眼底一片清明,她不知道的是,那一睜眼的光華,落在不遠處的兩人眼裏,為她帶來了一份怎樣的溫暖。

“離兒醒了。”冷漠疏離的聲音卻僵硬地硬是加了些許虛假的擔心,楚離低頭斂去眸中翻滾的恨意,不用扭頭去看,也知道那一定是她姍姍來遲的“父親”楚岐。好可惜,現在的楚黛和她的母親正在皇宮裏巴結蓮貴妃,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到呢。

“我說楚大將軍,我南陵國最寵愛的公主嫁給你沒幾年就病逝了,獨獨留了這一個可憐的孩子在世上,你怎麼說打就打,還下那麼重的手。”杜婉剜了眼楚岐,語氣裏盡顯責備和不滿。

楚離清楚的看到舅娘說起娘親時,楚岐眼裏一閃而過的厭惡。卻還是不得不佯裝出對她這個女兒的憐惜和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痛心疾首地道:“太子妃有所不知,小女實在,實在是,哎……”

欲言又止,又好似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思。楚岐靠這招扮豬吃老虎在燕都城裏混得一個風生水起的。

“有什麼就直說,別整的跟娘們似的。”杜婉心裏把楚岐全身上下,祖宗十八代都鄙視了個遍。裝得跟別人不知道他對自家妹子和侄女做的那些事似得,要不是父皇攔著,她早就提刀殺到這狗屁將軍府,把妹子和小侄女給帶回南陵去了。還真當他南陵近些年落敗就沒人了,她可憐的妹子,還來不及見上一麵就香消玉殞了。

“你……”楚岐差點氣岔了,不過心機深沉如他,馬上變了張恭維的臉“太子妃說的是。”

杜婉看著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裝,誰不會。老娘可是裝了十幾年,說著立馬端起一副溫婉大方的太子妃的架勢道:“大將軍有什麼不妨直說,本宮也不能連申訴的機會也不給你不是。”

聽聽這話,給他個申訴的機會,是要等他說完,再給他定罪不成。楚岐心裏直抽抽,眼睛瞄向站在一邊一直不曾開口的南陵太子,你老婆那麼彪悍你不管的麼?沈鈺卻無視他的眼神,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看什麼看,我夫人說得對,你個老小子,就是該死。

楚岐再次意味深長的看了沈鈺一眼,任由一個女人爬到自己頭上,看來南陵的衰敗不是毫無跡象可循的。明日他一定上書皇上,這南陵太子懼內無能,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大將軍遲遲不肯開口,是默認了你在虐待本宮的侄女嗎?”杜婉突然釋放了太子妃的威儀,手上卻小心翼翼的把重傷的楚離護著,怕她的樣子會讓她受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