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姐我今天回去了。”
“這麼匆忙?”
“嗯。”說起來她就想掉眼淚。
“不再多留幾天?”李一念盡著東道主的職責挽留著她。
“不了,我師兄來了這下我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李筱笑語氣裏透著沮喪,打電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在客廳等著的黑衣男子,依舊是從頭到腳一深黑色,“那些照片等我回去調好色之後一定把它們寄回給你,放心,我不會獨吞的。”
“這樣啊,那行,既然你馬上就要走我們也來不及送你了,你小心點。”
“好,一念姐,我會想你的。”
李筱笑來的快走的也快,一天沒到的時間就離開了A市,使得李一念對她那個傳說中的師兄莫名生出來幾分好奇,想著如果有緣再見她一定看看究竟什麼樣的人能讓她這麼服服貼貼的聽話。
……
馬上到了八月中旬,李一念開始掰著指頭算著開學回學校的日子了。
時間倒是越來越近,可是好不想回學校啊。
李一念翻著日曆算著還能在家待幾天,突然又沮喪起來,這又要好久不見了。
忽然手機振動,一個電話打來,一串陌生的數字,本地號碼,李一念猶豫,仔細辨認了一下,是前幾天打給她的那個號碼,自從第一次沒接以後,總是不定時的打電話過來,心中煩悶,一堵氣最後還是滑向了拒接。
接著手機不再振動,就靜靜躺在桌上。
十幾分鍾後,又振動起來,李一念心中怨氣橫生,估計又是那個不死心的號碼的主人吧。
本想著接著掛斷,沒想到看了來電提醒卻是陸揚,下意識的接通,沒開外放,把手機貼在耳側。
手機剛貼上耳畔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吃晚飯了嗎?”
“嗯,剛吃了,吃了兩碗米飯。”李一念乖巧的回答。
對方似乎低笑了一聲,但聲音淺,隔著聽筒聽不大真切。
“你在幹嘛?”
聽他的聲音好像有些疲憊。
陸揚背靠著沙發,捏著鼻梁,但沒有壓抑的嘴角出賣了他話了的笑意,“剛從爺爺那裏回來,聽了老人家幾句訓。”
李一念憋笑,想起來陸爺爺吹胡子瞪眼的嚴肅老頭的形象,語氣也輕鬆很多“說你不思進取了?”
真真切切聽著她話裏的打趣,忍俊不禁,“他催我快點畢業帶個孫媳婦回去。”
“誰要跟你回去了?”話裏話外全是女兒家的嬌嗔。
而後兩個人又隔著電話聊了幾句,陸揚突然想起一件事。
“猴子說他打你電話你死活不接?”
猴子?打她電話了?
李一念翻騰了一下腦子,記憶裏似乎是有這麼一個電話號碼她死活沒接。
於是她隻能死不承認,忽略前不久才被她掛掉的電話,臉不紅心不跳的睜眼說瞎話,“沒啊,我沒看見,他打了我電話嗎?我怎麼不知道?他是不是打錯了?他一定是打錯了,肯定是,猴子從來都粗心。”
電話是我給的,猴子複製粘貼就好了。
陸揚也沒拆穿她,等她說完這才開口,“猴子請我們明天晚上參加他的生日會。”
然後聲音沉了幾度很嚴肅地接了一句“一念,去嗎?”
去嗎?
李一念抿著唇,久久不出聲。
腦子裏浮現的全是從小到大那麼多一起成長的點點滴滴。
猴子本名侯煜,是算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小的時候因為家裏背景夠硬,一直很囂張,打小就喜歡欺負小姑娘,有一次見她,還沒動手就被陸揚打怕了,那一次後就服服帖帖的當上了他的小弟,這麼多年了他們幾個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
這次生日會,猴子請她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讓大家知道,這麼多年她李一念依舊是他侯煜的朋友,他也依舊把她當朋友。
可是,她這麼多年了,又怎麼還能回去呢?那個圈子早已經不再適合她了。
李一念張嘴想拒絕,可是唇齒間發不出任何聲音,幹澀極了。
這麼些年裏,她慢慢地換了卡搬了家,切斷了無數朋友的聯係,唯一還有聯係的就隻剩下陸家了,這麼多朋友怎麼可能是不要就不要了,可是,她現在還有什麼勇氣能夠回去?
心已經涼了半截,即便高考以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交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生活,可依舊還是會想念曾經的日子和他們。
那些被帶走的時光,以後也沒有機會再續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圈子,她已經不再適合那樣的生活了。
神情恍惚間,耳畔聽見他的聲音“一念,曾經都過去了,朋友而已,什麼計較不計較的,想去見見她們明天晚上我就陪你去,一頓飯,沒什麼的。”
可他們會怪她,會的。
“陸揚,他們會怪我。”
當年那樣的事情,李一念忍不住閉上眼,可是,媽媽,以前你總跟我說人要向前看不是嗎?
既然選擇了重新和陸揚在一次,這些東西早該要麵對的,一直避而不見也不是一回事。
她不說話陸揚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樣隔著一個手機靜靜地陪著對方。
陸揚知道她一定在那一頭難過,一定很難過,他也很心疼,也許他能一輩子為她遮風擋雨,可是啊,這些東西隻能讓她自己去麵對,人需要成長,而不隻是一味做曾經的她。
在疼的心此刻有要忍著,這是遲早要麵對的事情,他幫不上忙,隻能在背後給她溫暖。
他相信,他的小姑娘一定比他想象中更勇敢。
半響之後,李一念幹澀的嗓音傳出“陸揚,我想他們,可是,現在我已經和他們格格不入了,而且已經兩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他們……”
他的聲音始終如同記憶裏那麼有安撫力,就想記憶裏爸爸媽媽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的依賴上,“一念,你要知道,朋友是一輩子的,絕不會因為你什麼改變而以此嫌棄你,如果真的那樣,那便不是和你交心是朋友,可是,你一味地把所有關心你的人擋在外麵,他們也會傷心的。”
陸揚停頓一下,接著說“真正的朋友也是需要你去愛護和珍惜的。”
陸揚此時宛如一個長輩,循循善誘著她,一步一步找到一團毛線裏的那個頭,然後解開。
李一念沒有接話,依舊抿著唇不出聲,唇線緊繃著成直線,握著手機的那個手掌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黏黏膩膩。
他歎了口氣,果然還是當年的事情打擊太大,到現在都沒有走出來,陸揚心裏泛起憐惜,他的女孩經曆了太多太多了,承受著本來不屬於她這個年紀承受的東西。
她的未來本來是應該平鋪直上的,一直站在人生的頂峰,可誰知道……
陸揚不言,等著她開口說話。
終於,李一念啞的已經不成樣子的聲音傳過聽筒的那一頭。
“我去。”
落聲那一刹那,陸揚彎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