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我滿臉憔悴地光著腳走下了床,拉開窗簾,隻覺得陽光刺眼。難得賢惠地將床鋪好,其實隻不過是想用勞動來忘記傷痛。推開房門後,我懶散的眼神掃到廚房裏忙碌的身影,隻見房東太太正在做著早餐,顯得十分手忙腳亂。
聞到香味,卻還是激發不起食欲,但因為從小接受的教育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想到這裏,我便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娘,我要吃荷包蛋加泡飯。”
房東太太嫌棄的聲音火速飄來:“吃什麼泡飯啊?老娘今天早上的計劃是皮蛋瘦肉粥加雞蛋餅好不?想吃荷包蛋早點預約啊!昨天晚飯也不吃就摔門睡覺,叫了你好幾聲也不搭理,真是的,在家裏就知道吃吃喝喝,老娘命苦,死老頭子你在幹嗎啦?快幫你的心肝寶貝來煎荷包蛋啦!哼!”
“算了啦,就喝粥好了。”我見她火氣很大,知道此時惹她就是死路一條,便立即主動駁回了自己的要求。隻是,房東太太還是不罷休,繼續在廚房裏罵罵叨叨,聽著那些刺耳的聲音,我原本抑鬱的心情越發難以排解。
倒是房東先生卻似乎已經習慣了,隻是癡呆地翻閱著報紙,即使看到新聞也不過是粗略一掃。把報紙全部看完後,他似乎發現報紙中還混雜著一樣格格不入的東西,用手拎出來一瞧,隨後便大聲地對著我喊道:“嘿!閨女,這是你的信嗎?上麵寫著要你親啟呢!”
聽到他的喊聲,我懶洋洋地挪動著腳步來到了他身邊,在他的示意下瞥了一眼信箋,卻在見到來信人的名字後,整個人僵硬在原地,隻見信上寫著:
念念:
三天後,我就要去英國了。原本在升上高三時,父母就已經打過越洋電話要我去英國念書,順便與他們團聚,但我一直拖著沒答應。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起考上大學,一起畢業,然後,就像一對普通的戀人一樣,即使吵吵鬧鬧,也是萬分幸福的。隻是,我萬萬沒想到,在高考結束後,我父母會特地飛回國內,隻為了親自來接我一起走。你還記得我在圖書館裏看的那本書嗎?原本連我自己都以為,那不過是一次修學旅行,可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騙了我,他們是要把我帶出國。得知真相後,我真的感到很痛苦,一邊是父母,一邊是你,我都舍不得。
我很害怕,我怕自己會忍不住衝到你麵前來逼你做決定。你知道的,隻要你開口留我的話,我就一定不會走!可是我不想以倉促的方式讓你做出任何重大的決定,我要你好好考慮,把心裏的感覺全部理清楚。第一次寫信給女生,隻因為很多話實在說不出口,雖然有些嘮叨,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子修生日的第二天,就是我出國的日子。子修說過,他會在生日當天邀請我們所有的人一起去,當然茗川也會去,所以到時候,我想知道你的決定,選我,還是選他,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徐品匆 上
看完信箋,我仿佛被一盆冷水澆遍全身。終於明白了昨天徐品匆那些奇奇怪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會情緒失控,離開的時候又那麼絕望。
我呆滯地站在原地,隻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心神、所有的魂魄都被帶走了,人就這樣站著一動不動,房東先生見狀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推了推我道:“閨女你怎麼了?臉色蒼白成這樣……”
被他這麼一喊,我這才回過神來後,子修生日的第二天,那不就是今天嗎?我猛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打起了手機,可是電話那頭卻顯示信號不在服務區。去機場找他!我當機立斷地拿起駝色小包,手裏抓著信,人咻地一下向大門口衝去。
房東先生錯愕地看著我遠去的背影,半天才回過神來道:“閨女,你快回來!你怎麼能穿著睡衣又拖著拖鞋就這樣衝到外麵去了啊?”
可惜,他已經喊不回我了,我早已一溜煙地跑下了樓,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