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夢乖乖地脫下一身黑灰色休閑套裝,邊脫邊說:“這是我一個同學幫我在燕莎物色的。”
“以後不許你再穿!”
她換好衣服,化上淡妝,站到樊田夫麵前。樊田夫眼睛一亮,說:“這樣多好!”
“我現在是什麼心境啊,哪有心情打扮自己?”但頭發是給樊田夫留長許多,這是她去北京時他再三囑咐的,他甚至在電話裏都問她頭發長出多長。
吃完飯,樊田夫就張羅購買日用品了,直買至夜裏商店關門時分。有一些碗盤,看上去,跟白瓷碗盤一模一樣,隻是拿在手裏分量比瓷碗盤要輕一些,價格卻比瓷碗盤高出兩三倍,是一種新產品。售貨小姐彬彬有禮地介紹,這種新產品無色無味,不怕燙,不怕磕,不變形,不小心掉在水泥地上,也不會像瓷碗盤那樣破碎。他們一聽當然喜歡,特別是樊田夫,他說:“你,毛手毛腳的,有了這種碗碟,再也不用擔心摔碎。”
她笑笑,卻對這種碗盤的輕分量不十分滿意。端慣沉甸甸的瓷碗盤,雖然有不小心掉到地上砸碎的危險,但總覺得那份沉甸甸的厚重更讓人舒服,讓人留戀。
看她把碗盤放在手裏掂來掂去,樊田夫說:“怎麼樣?買下吧?”
她說:“太輕了些。”
那售貨員小姐說:“就因為它輕便,大家才看中它,多好。”
樊田夫是執意喜歡的,也就買下。走出商店時,他還說:“多好,這麼輕。等我們老了也能拿得動。”
回到“家”,做飯做菜,用這些新碗新盤盛著,端到以地麵暫作的“桌麵”,擺放整齊,潔白的盤子盛著紅紅綠綠的菜,確也漂亮。樊田夫本來就餓了,再看到麵前這麼漂亮的勞動成果,胃口大增,說:“夕夢,將來每天我要吃你親手做的飯菜。”
她裝作沒聽到。
為把戰火從樊田夫身旁引開,林夕夢對卓其說,自己在北京認識了一位商人,兩個人關係已相當不錯,她向卓其要半年時間,半年後決定是否離婚,卓其同意。看林夕夢已攻下最堅固的堡壘,樊田夫萬分慶幸,他展望未來幸福的家庭生活,開始約法三章,並要她起誓。他說:
“第一,你可以與所有男人來往,但是,不許讓任何一個男人動你,哪怕是你身上一根汗毛也是屬於我的,不許你把一絲一毫的愛給另外的男人;第二,不允許你去別的任何一家公司上班;第三,必須學會做飯,收拾家務,我要每天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
她對第三條提出自己的困難,要求放鬆。
他堅決不答應,說:“你必須這樣!”
她建議可以找一個保姆。
“不行!”他又堅決不同意,“我不讓我們的家有外人參與,我必須吃你親手做的飯菜。”
她答應可以努力去試試,但請樊田夫不要抱太大希望,因為她十多年來養成飯菜隨便將就,家務散亂的習慣,恐怕一時改不了。
他還是堅決不答應:“你必須這樣!”
林夕夢望著他那一臉堅定不移的神情,動搖了自己跟他結婚的強烈願望。她無法想象與自己十幾年生活習慣進行鬥爭將耗費掉她多少時間和精力,尤其是家務並不是她的樂趣所在。她擔心,家務會平添一些日常煩惱,驟減一些生活情趣……想到這裏,她真的發怵了。她一直擔心樊田夫有戀母情結,他太愛母親,他說如果很長時間吃不到母親做的飯菜,便感到失落,難熬,必須回老家吃一次方能心安。從前他的一切進步都是為了母親,挫折和痛苦也隻向母親一個人訴說,哪怕母親僅僅慈祥地望著他,他也滿足。母親的鼓勵和批評,雖然不是太多,但對他已足夠了。樊田夫曾說過,他無法想象假若他創造出業績成功以後,卻沒有母親或一位像母親一樣的人欣賞的話,那將是他怎樣的悲哀!
看到她發怵的樣子,樊田夫給她講述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說俞伯牙彈琴,音調高昂激越,砍柴人鍾子期聞聲駐足,歎道:巍巍乎高山。俞伯牙又奏出奔騰回蕩的旋律,鍾子期說:潺潺兮流水。倆人於是成為知音。鍾子期死後,俞伯牙摔斷琴弦,從此不再彈琴。樊田夫講完了,說:“這就是我遇到你之後的真實感受。”
林夕夢總算理解了樊田夫,他需要,真正需要的是一位接替他母親角色的女人!難怪他時常說她有許多性格跟他母親完全一樣。
“我明白了,”她看著樊田夫的眼睛,說,“明白你需要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說說看。”
“一個解剖著去愛你的女人。”
“正是這樣。”他不得不點頭承認。
除了母親,誰會這樣去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