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心善悲傷地縮眉搖頭,阻止她說出這類話。
望著他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她說:“實質上,尤心善,你隻是欣賞我的外形;你不可能領悟到我內在的東西。而比我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你完全可以另去喜歡別的女人。”
尤心善痛苦萬狀地立即加以否定:“不可能了,林老師,千萬不要這樣說。”
望著這個魁偉高大儀表堂堂的男人,林夕夢心裏一直在為他的外強中幹而惋惜,於是,不得不打開窗戶說亮話了:“說良心話,我同情過你,但是,我從沒有愛上你。我對男人要求太苛刻,這是你所不清楚的。我現在很難預料什麼時候,才能遇上一位我理想中的男人,一位讓我死心塌地的男人;能否如願,我不去管,無論怎樣,這是我永恒的追求,朝求到,暮死去,也無憾。我已經將自己一生勾勒個大概。我愛卓其,這是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替代的,除非我被上天懲死,否則,我將永遠如此深愛他的。尤其經曆了那場婚姻危機之後,我越來越清楚:我永遠也不可能離開卓其;如果我離開了他,他就毀了,而我也就不複存在。那天你說,下輩子嫁給我吧,被我當即拒絕,這使你一直很失望,很痛苦,也很不理解。是的,心善,我不能嫁給你。我下輩子,再下輩子,還是要嫁給卓其的。”
尤心善立刻說:“他值得你這樣嗎?”
林夕夢口氣堅決地說:“在你們外人看來,卓其不配我嗎?錯了。他比你們任何一個男人都勝一籌。不錯,他身上確實有令我無法忍受的缺點與弱點,但是他畢竟是一個正直的男人。這比起那些口是心非、外強中幹、道貌岸然的家夥強百倍、千倍、萬倍。在我心中,他永遠是我的師長,我的戀人,我的根基,即使有一天,他因不能理解我的感情需要而離開我,我也是如此的摯愛他,如此的關注他,如此的袒護他。到那一天,我也不可能走向你,這是我所清楚的,因為我不想騙你。你太善良,又太屬於童心,這是我無力改變的。當你在信中反複稱呼我為母親的時候,我就清楚這一點。我愛孩子,但我絕不會去愛一個稱呼我媽媽的同齡男人。還有,我現在已絕非是一個世俗所能承認的那種純情女子,也絕不會是一個愛得專一的女人。我會去喜歡我欣賞的所有男人,也就很難說,我是否有一天會愛上他們,請你相信這種事實吧。即使現在我不告訴你,將來你也總會明白,或有人告訴你。因為我畢竟不愛你,也就無所謂怕刺痛你。而我對卓其,就必須像醫生對待自己的病人一樣,因為我愛他,唯恐刺痛他。假若將來有一天我不愛他,也許就會像講給你一樣講給他聽了。”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尤心善站在那裏,歎了一口氣,說:“林老師,你將他太理想化了,就像西方人對耶穌那樣,不過,如果沒有你的話,他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有知識。”
“同樣道理,沒有卓其,也就沒有今天你麵前的林夕夢。”林夕夢很激動地說。她絕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對卓其有輕看低估之意,這幾乎成了她的一種病態心理。
尤心善已感到無話可說,站在那裏唉聲歎氣。
打發走尤心善,林夕夢回到辦公室,心裏開始煩躁起來。天啊,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些什麼東西?簡直是些蠢豬,是些混蛋……林夕夢在心裏罵了起來。
當然,林夕夢所痛恨的男人們並不包括魏珂,也並不包括卓其的。
魏珂是讓林夕夢情竇初開的男人。那是一個初夏的夜晚,英子約她去鄰村看電影。電影是在露天莊稼場園上放映的。上演的是《一江春水向東流》,附近幾個村子的男女老少上千人聚在空場上,很是熱鬧。中場換片子時,觀眾騷亂地伸胳膊伸腿休息,還不時有人吹口哨。
林夕夢安靜地坐在小板凳上,仰著頭看天幕上的點點繁星。夜風習習,吹得她心曠神怡,浮想聯翩。她突然感覺身後有些異樣。她不禁轉頭望去。
在她背後,有一雙眼睛,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朦朧與真摯,正靜靜地望著她的眼睛和麵龐。那是一個男孩的眼睛,她的視線一接觸到這雙眼睛,便被牢牢吸住,再也無法移開。
她微張著嘴,心狂亂地跳著。“啊,你!”她慌亂地說。其實,她並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那男孩子並不說什麼,隻是牢牢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吸進自己眼睛裏。電影繼續上演時,她坐正身子,卻再也無心看電影。她感到身後那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電影散場,回家路上,她感到來時那條彎曲的鄉村小路,突然變成一條寬闊無比筆直平坦的大路;明明沒有月光,四周漆黑一片,她卻感到凡她所經過的路麵,金光燦爛,光芒四射。她精神全然恍惚,滿臉發燙,心髒狂跳,一路飛快地跑著,根本不顧英子在哪裏。她一口氣跑回家。幾天後,她在校園裏發現了那個男孩子,看著他走進同年級另一個班的教室去。後來,課間時,兩個人時常在校園裏遠遠地目光相遇,相互誰也不說話,但相視的目光又似乎傾訴了許多,許多。一個偶然的機會,她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魏珂。就這樣,兩個月匆匆飛過,迎來了高考。高考結束後,同學們各奔東西。她再也沒有看到魏珂,那雙眼睛卻深深地銘刻在她的心上,這給她心靈上留下一片燦爛的陽光。